,結果無不弄得苦不堪言。像王敦先生,受盡了窩囊之氣。像
桓溫先生,頭都抬不起來。像劉惔先生,寧可假裝白癡,都不敢應命。
像王獻之先生,寧可把腳燒掉,也不敢高攀。像王偃先生,被赤條條綁
到大樹上。像何瑞先生,竟被扔進深井裏。像謝莊先生,心甘情願斷送
前程。像殷衝先生,幾乎被砍掉了尊頭。這些人不是沒有才幹,也不是
真的一竅不通,隻因為妻子財大勢粗,他就隻好屈服,含垢忍辱,而且
連個訴苦的地方都沒有。
夫公主也者,皇帝的女兒也,管丈夫比管奴隸還狠,防丈夫比防叛
逆還嚴。既然當一個男人,免不了到社會做事,交際應酬,接待賓客,
件件天經地義。可是一旦娶了公主,就啥都變了樣啦,所有朋友,沒有
一個敢再上門,和社會上人群,不得不告隔絕。不特此也,甚互連兄弟
姐妹,也疏遠啦。管家的因為吃公主的飯,對駙馬的一舉一動,自然處
處幹涉;仆人們因為拿公主的錢,索性連個笑臉都不給你;老媽子爭著
拍公主的馬屁,一直勸她對丈夫厲害一點才好,小婢女更紛紛表演忠貞
,亂出主意,要公主對丈夫不可假以顏色。管家的大都沒知識,仆人們
也大都勢利眼,哇啦哇啦講得震天響,難以分辨是非,鬼鬼祟祟打小報
告,卻抓不住重點。老媽子仗恃著她是老關係,公主任何忌妒,她都讚
成。小婢女自以為她忠心耿耿,因而天天有打不完的小報告。
更要命是,當丈夫的,僅隻回答調查盤問,就沒個完。不知道哪裏
來的三姑六婆,一個個大權在握,殘茶剩飯偶爾不見啦,就遇到臉上吼
曰:"你送給誰啦?"破衣服、破被子也不敢扔摔,一扔掉就沒蓋的,蓋
必須憑破的才能領到新的也。
至於日常生活,更是可憐,僅隻出門入戶,就有天大學問,當丈夫
的雖然進入臥室,在公主點頭之前,不敢跟她親熱,即令恩準親熱啦,
卻又不許再離開。當丈夫的如果生了氣,不進臥室,好啦,那是故意疏
遠她。如果有要事在身,急著要走,好啦,那一定別有居心。於是乎天
剛黃昏,丈夫就得進籠,第二天太陽出來才放走。駙馬爺被關閉在家,
關得暈暈忽忽,從沒有見過晚霞,也從沒有見過晨星。至於踏著月光散
散步、彈彈琴,白天擁被讀讀書,這種情調,一輩子他媽的想都不要想
,哀哉。
還有更倒循的,丈夫還沒走出房門哩,小婢女就圍了上來;還沒有
坐穩,老媽子也拚命往上擠,虎視眈眈,嚴密監視。偶爾請人為你拉拉
衣服,梳梳頭發,公主就罵你存心不良;偶爾見見賓客,公主就吆喝你
衣冠不整。無論天理國法,縱令一個男人有妾有婢,也不敢輕慢公主。
可是她們卻動不動就奚落丈夫沒有教養,動不動就說瞧不起她這個公主
,真是冤枉透頂。
最沒法的是,那些公主老奶們一旦聚在一塊,交頭接耳,啥都不談
,專談丈夫。談到緊張之處,就互相亂出主意。脾氣好、性情善良的,
不但不能影響那些壞心眼的,反而那些壞心眼的,成了脾氣好、性情善
良的教習,教她種種奇法,去折磨丈夫,回到家來,猛烈發作,臭男人
就招架不住矣。
按道理說,家庭之中,感情第一,和國法有啥關係?可是公主們卻
金口玉言,說的話就是法律。閨房之內,好像軍事法庭;夫婦之親,她
卻成了主子,丈夫卻成了奴才;連一句玩笑話都不敢說,偶一不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