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中驀地浮起某些香豔的畫麵,楊慎行麵上微褚,忙閉了閉眼強抑了心緒,這才清清嗓子,諄諄教導:“往後先問是誰,再給人開門,懂嗎?”
“好。”沈蔚拿額頭抵住他的肩,有氣無力地笑彎了眼睛。
因東寧的醫官看過她的症狀,確認並無大礙,加之前幾日楊慎行一直在忙,見她不舒坦,就任她在驛館中靜養。今日終於得閑,又恰逢東寧的民間盛會,便想著過來問問她想不想出去透透風。
此刻見她這軟搭搭的模樣,想也知她是沒精神出去了。
“去躺好……”楊慎行無奈地笑著搖搖頭,輕輕將她推著往榻上去。卻不經意地瞥見桌上有一碟子即將被吃光的冬瓜糖。
察覺他忽然有些僵住,沈蔚疑惑地回頭順著他的目光瞧去,當發現他瞧的是那碟子冬瓜糖時,她便忍不住心虛發寒:“那個……是……咳咳……”
本就吞吞吐吐,這下還很應景地咳嗽起來,沈蔚此時幾乎已是破罐子破摔的無能為力,索性就驚天動地都往死裏咳,順便慘兮兮窩進榻上,用被子將自己裹得隻剩一張賣慘的臉露在外麵。
她是這幾日喝藥喝煩了,東寧的醫官卻一直叮囑不讓她吃糖,楊慎行便托了苗金寶盯了她好幾日。許是她這幾日都很安分,導致苗金寶也放鬆了警惕,今早盯著她喝完藥後就去休息了,於是她趁機便向驛館的人要了一碟子冬瓜糖。
可憐她腦子迷迷糊糊,竟沒想到該整盤吃光才叫毀屍滅跡,這下剩了幾顆在盤子裏,可算罪證確鑿,抵賴不得了。
果然,楊慎行板著臉跟過來,在床榻邊沿坐下,開始訓人了:“你看你就是不聽話,都告訴你不要亂吃東西了,都告訴你……”
見自己咳得這樣慘,也沒能博得他的讓步,沈蔚便一邊咳嗽著,從裹住自己的被子下怯怯伸出雙手,試探的搭在他的腰上。
“……小人。”他沒好氣地笑著收了聲,連人帶被地將她抱進懷裏,順手替她將被子撥開些,露出整個頭來。
得逞的小人也終於沒再咳了,順勢靠過去拿自己的額頭蹭了蹭他的下巴:“你該好好躺著養傷的。”
當日楊慎行替她擋下那一擊,傷得也不輕,來時在船上一路他都隻能趴著,還是十月初八那日覲見東寧國主出來之後,才終於讓東寧的醫官好生診療了。
“你是在邀我同你躺在一起?”
楊大人難得可以為心愛的姑娘做一件像擋刀這樣威風的事,自然不願在此事上丟了男兒威風,其實分明傷口還是還疼,卻偏要忍著。
“我忘了,你也沒法躺,”沈蔚噗嗤一笑,裹著被子朝榻裏挪了挪,“我請你上來坐坐倒是可以的。”
語畢還拍拍身旁的空位。
楊慎行含笑想了想,便點點頭,除了鞋襪旋身上榻,擁著她靠坐在床頭。“原以為,你今夜會鬧著要出去玩的。”
這幾日總忙,她也不大好,是以一直也沒陪她出去走走,沒同她去她心心念念的那家食肆去吃大螃蟹。
“請不要將我想得那樣沒心沒肺好吧,”沈蔚白眼含嗔地略回頭笑睨他一眼,“你都受傷了,我哪有心思玩。”
“那,等我傷好了,你想去哪裏?”
沈蔚歪著腦袋想了想,緩緩窩進他的懷中,笑意甜甜地閉上雙目,輕聲低喃:“天下這樣大……可我仿佛沒有什麼非去不可的地方。”若是一定要說出個非去不可的地方,那大約,就是你的身邊吧。
楊慎行心滿意足地笑開了,將懷抱收得更緊些:“好,天下這樣大,既沒有什麼地方再能叫你心向往之,那就好好留在我身邊。”
窗外是熱騰騰喧囂的煙火氣,房內是靜蜜蜜相擁的一雙人。
靜謐溫暖的相擁中,兩人都漸漸有些昏昏睡意。
半夢半醒間,隻聽沈蔚模模糊糊低喃道:“有時候,我一想到……我竟會嫁給你這樣好的人,我就覺得……很可疑……”
“可疑?”
“總覺著……你肯定有什麼重大瑕疵是我沒發現的……總覺著,我可能會吃大虧……”
“閉嘴,”楊慎行帶了些睡意勾起唇角,喃喃應道,“等我傷好了,你就知道是虧是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