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後,他痛快地揮了揮還不太長的手臂,笑得灑脫極了:“小爺江湖兒女水裏來火裏去的,不講那些虛的。今日這不才歸寧麼?歸寧之禮未行,算不得禮成……還是我媳婦兒。”
“滾。”忍無可忍的楊慎行怒目,並不打算因為對方是個小孩子就退讓。
一大一小的神情各自執著,場麵荒謬得不行。
就在這時,嚴聽溪正巧拉著童緋出來迎接小姨與小姨父,見此情形,兩個小姑娘便茫然地立在一旁,不懂這是在做什麼。
梁家小崽子無視突然冒出來的圍觀者,鎮定自若的自腰間取出一物,抬起小手隔空晃了晃,笑意惡劣得刺痛了楊慎行的心:“小爺有雙心佩玉!”
沈蔚看著楊慎行麵黑如鍋底,忍不住笑彎了腰。
被噎到想吐血的楊慎行走到一旁,將滿臉茫然的小聽溪抱起來送到梁家小崽子麵前放下。
“我拿這個同你換。”
梁姓小爺認真的打量了茫然的聽溪一番,又皺了小眉抬頭望著天空細細算了算,這才正色對楊慎行道:“不要。我爹說了,男兒大丈夫要鐵骨錚錚、善始善終……”
其實他並不太懂這話的意思,不過他娘後來又向他注解過,那意思約莫就是,“一開始說好的是哪個媳婦兒就是哪個媳婦兒,沒有換來換去的道理。快還我!”
楊慎行也很嚴肅地回他:“不要拉倒。”混蛋小崽子,哪兒來的回哪兒那,這我的!我的!我的媳婦兒!
“我有雙心佩玉。”梁家小爺固執地又繞回來了。
見這一大一小沒完沒了地說著車軲轆話,沈蔚好笑地牽過將童緋,順帶將聽溪攬在自己懷中。
她搭著聽溪的肩略躬身,對梁家小爺溫言笑道:“梁小爺別鬧了,進去吃飯吧?”
梁家小爺看了看聽溪,又看了看童緋,忽然麵露驚恐地倒退兩步,白著小臉顫聲道:“兩個?兩個不行的……我娘定會用弩機將我打成篩子……”
楊慎行與沈蔚都沒明白他的意思,倒是終於醒過神來的聽溪立刻翻了個白眼,皺起鼻子對他一哼:“想得倒挺美,哪個都不是你的。”
楊慎行這才明白,梁家小崽子以為是要拿聽溪再加上童緋與他換雙心佩玉,忍不住嗤笑一聲,抬手捏了捏他的臉:“哎呀呀,這下完了,一個都沒了。雙心佩玉給我還來!”
見對方仗著人多勢眾就不打算認賬的模樣,梁家小爺悲憤地仰天大喊:“傅維真!怎麼辦呀?”
沈家院外的一棵大樹上,應聲有少年清雋的嗓音自樹梢傳來:“唔,弘農楊氏七公子橫刀奪愛,沈家背信棄義不認雙心佩玉,扶風梁氏小爺痛失婚姻之約……行了,我都記下了。”
片刻後,在眾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下,一個著素青錦袍的少年手執炭筆與隨身小簿子,自樹梢的枝葉掩映中翩然而下,無聲落地。
沈蔚望著他那似曾相識的梨花眸,怔怔笑道:“這樣厲害的輕功,我曾見過的。”
少年傅維真笑著解開背後的包袱,取出一個精致的錦盒,順手又取走梁家小爺手中的那枚雙心佩玉,恭敬地呈到沈蔚麵前。
“沈將軍安好,有人托我帶話,賀你求仁得仁,夙願得償。”
沈蔚眼中浮起淚光,唇角徐徐上揚,緩緩伸手與身側的楊慎行十指相扣。“多謝。”
“說了多少回了,叫我舅舅!”傅維真轉頭牽了梁家小爺,不滿地敲了敲他的頭,“祝楊大人與沈將軍陰陽調和……啊呸,不是,是鸞鳳和鳴!告辭。”
鬆了一口氣的楊慎行忙不迭將那枚失而複得的雙心佩玉收入懷中,這才神情複雜地瞪著那一大一小相攜而去的背影。
童緋湊到聽溪耳邊,小小聲聲地問道:“你家小姨夫……瞧著在生氣。”
“陰陽怪氣的,”聽溪想了想,撇撇嘴,“大約就是陰陽並不調和的意思吧。”
被戳中痛楚的楊慎行麵上隱隱抽搐,望向沈蔚的目光充滿無助。
沈蔚麵上一紅,同情地笑著拍拍他的肩。
“咱們,來日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