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隱達這麼做,意在洗刷一下自己在放人這件事上留下的民怨。
當天晚上,他又打電話召來李大坤,向他吐露了消息。李大坤感激不盡,表示願為關書記效犬馬之勞。
關隱達說,不要這麼說。縣委是從公安工作大局考慮,你今後擔子重些,要多多辛苦。不過,我這是個別同你通氣,還不是代表組織正式談話,你明白我的意◇
縣政府要換屆了,傳聞多了起來。說周書記要調地區行署當副專員,向縣長接書記,王副縣長當縣長。這是傳得最多的,當然也還有別的說法。
關隱達感覺不到自己的政治命運會有什麼變化,心態很平靜。對傳到他耳中的各種說法,他也沒什麼反應。他現在隻圖到哪裏都有人聽他的,工作起來指揮自如就行了。
各種傳言流行一陣之後,周書記倒真的是調走了。不過不是當副專員,隻是去任地建委主任。臨走前,他同關隱達長談過一次,很有情緒,全然不是平時那種書記姿態。他說,自己在這樣一個落後縣幹了差不多兩任書記,到頭來得到這個待遇。在好縣幹容易出成績,你不讓我去幹呀?我周運先比你誰本事硬是差那麼遠?
關隱達隻好說一些安慰的話。他沒有讓周運先引出自己的情緒來。心想宣泄一下情緒,最多隻能圖個一時痛快,對改變自己境遇沒有任何幫助,倒不如保持平和好些。
在周書記變動的同時,向縣長被任命為縣委書記,王副縣長任代縣長。這樣,黎南縣新一屆縣委、政府的領導格局算是定了下來。隻等人大會上給政府班子履行個法律程序了。
沒想到,選舉的時候出了意外。正是開人大會的前幾天,建設中的城北大橋出了事故,剛澆好的一個橋墩出現了塌陷。正好碰上選舉的敏[gǎn]時期,各種說法都出來了。有人說王永坦同陳天王是把兄弟,不知受了他多少好處。不然,會把這麼大的工程給一個村辦建築隊去承建?陳天王隻是沒人去搞他,要是有人去搞他,縣裏隻怕要倒一批人。手中有權的局以上幹部同他沒有牽扯的隻怕找不出幾個人來。這種種議論關隱達也早聽說過,但他知道這種事情,不到人倒黴的時候,社會上就是再怎麼議論都是枉然。
可這一回似乎不是一般性議論了。城北大橋的建設資金有一部分是從幹部和群眾手中攤派的。本來集資時就已經鬧得意見紛紛,現在出了這種事情,更是群情激憤。群眾才不管你劉先生投了多少,省裏和縣裏投了多少,他們隻知自己的錢丟進水裏泡兒都不冒一個。縣委預料會有麻煩,就專門安排王永坦在反腐敗會議上亮相,作了一次重要講話。縣有線電視台在黎南新聞時間專題播出王永坦講話的實況。王永坦平時講話像是底氣不足,可上台作報告的水平還真不錯。談到腐敗問題,他顯得很氣憤,好像高血壓都要發作了。可有人一看就反感,打電話給電視台,要求停播,說看不慣這裝腔作勢的樣子。
向書記看到情況嚴峻,就專門召集幾個常委研究這事。向書記強調,首先是常委一班人要統一思想,維護地委的意圖。群眾不明真相,隻要做好耐心細致的疏導和解釋工作,問題還是可以解決的。所以關鍵還是領導。
關隱達聽了這話,意識到這話別有意味。大家都知道他同王永坦是麵和心不和,一定有人以為他在背後做了反麵工作。他問心無愧,但一解釋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討論時,管黨群的副書記劉誌善提出,為了慎重一點,是不是向地委彙報一下,引起上級領導的重視。必要時請求地委出麵做工作,免得出亂子。
關隱達明白劉誌善的用意。前一段,地委為黎南的班子費了些周折,左定右定,就是定不下來。所以地委領導的各種設想,加上有些人的臆測,就成了小道消息在下麵飛快地流傳。過幾天又是一種說法。今天是這個要當縣長,明天那個要當縣長。也有一種說法就是劉誌善出任縣長。關隱達也從地委組織部的朋友那裏知道,劉誌善自己到地委活動過。現在若是把群眾的意見捅上去,說不定地委還會考慮變動盤子,他就有一線希望。
在座的都是聰明人,隻怕都看出了劉誌善的心跡,隻是心照不宣。關隱達不想讓人覺得他做過反麵工作,他也確實無意這樣。就是把王永坦搞下來,他自己也不可能當縣長。就說,我談一下我的意見。城北大橋的事,如果注定要出問題,我認為遲出問題,不如早出問題。現在開工不久,損失一個橋墩,隻損失五六百萬。要是問題遲出一點,那就不是幾百萬的事情了。所以單說這事,是壞事,又是好事。當然,這次出問題的時候不巧。再一個,關於群眾意見問題,遲早會有人捅到上麵去的。但我看暫時不宜主動反映上去。為了避免以後上麵追究時的被動,我們可以一邊著手選舉,一邊讓人準備彙報材料。這也不是我們有意掩蓋矛盾,最近事情確實太多,一時顧不過來。還有一點,我建議人大會議早開一點好。要是準備工作做得過來,可以考慮提前。
向書記很同意關隱達的意見,表示暫時不往上反映,並初步決定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