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顏昭睿很少有害怕的時刻,尤其是在七歲之後,該懂不該懂的事情他都懂地七七八八了。
在計劃著帶她上山的時候,他有過猶豫,卻沒有害怕;在親手將她推下懸崖的時候,他有過掙紮,卻也沒有害怕。
可是在斧鉞河中找不到她的時候,他心中閃過了恐慌。在她毫不留情地揍了他一頓悶棍之後,明明應該消氣了的她卻變了神情,而那木棍……
顏昭睿將耷拉到脖子上的蛇身給一巴掌揮開,看也不看就連滾帶爬地逃離了原地。哪怕是再挨她一頓打呢,他也不願意去回想剛才那一瞬間的冰涼陰冷。
“弄走,快點給我弄走!”
他心驚膽戰地喘著粗氣,沒一會兒竟然幹嘔起來,狼狽得像是剛知道自己有喜了卻對此表示震驚乃至厭惡的孕婦。
顏舜華對他的表現卻恍若未見。
“你還好嗎?”
少年的聲音依舊清冽得一如甘泉。
“恩。”
顏舜華低低地應了一聲,雙腿卻軟了下來,膝蓋著地,就這麼跪了下去。
就在不遠處,想要襲擊顏昭睿的長蛇仍舊抽搐不已。
哪怕七寸已經被木棍當場擊碎,剩餘的部位卻還在高頻率地扭動翻滾,那碗口粗的蛇身黑不溜秋的,同那扁長的腦袋一樣,看得她手腳冰涼。
“不想看就離遠一點。這麼晚了,你怎麼在野外?他是誰?”
顏舜華回過神來,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這才慢慢地站起身來,回到火堆旁。蹲下,然後添加一些枯枝殘葉,將火撥旺了少許。
“四哥,你還不過來?”
顏昭睿拿著手帕一直在不停地擦脖子,聞言一瘸一拐地趕緊坐回到她的身邊。
“剛剛那一手你是跟誰學的?幹得漂亮。”
顏舜華聞言側頭看了他一眼,慢騰騰地指著遠處的蛇屍道,“聽說剛死的蛇肉十分香甜鮮美。四哥想不想我親手烤給你吃?”
“別別別。算我怕了你了,我不問了,好吧?要吃你自己吃!”
顏昭睿搖頭。原本就灰頭土臉,如今更是神情萎頓。
他小的時候其實十分調皮,十歲那年曾經有一次不經大人的同意,就偷偷尾隨著打獵的人上山。結果那一回運氣十分不好。被兩條蛇圍攻。
盡管仗著身手他躲避了好長一段時間,甚至還僥幸殺死了其中一條。隻是畢竟年幼體弱。他還是被剩下的那一條蛇給接連咬了數口。
要不是恰巧遇上來山中采藥的柏大夫,恐怕他不等毒發,就會被那條蛇給纏緊窒息而亡。
因為這樣,他才對蛇這一種爬行動物深惡痛絕。也因為這樣。他才會無法完全消除對顏舜華的疑慮。
此前的自救與救人,以及對他的毆打,應當將她的體力消耗得七七八八才對。在這樣的情況下。她居然還能對這條蛇一擊必殺,這絕對不是他的五妹。
不。不對。
即使沒有黑蛇的出現,他也應該確信她不是顏小丫。
顏昭睿動了動,全身上下的骨頭都在叫囂著疼。他情不自禁地輕抽了一口氣,然後莫名其妙地想起了當年他的蛇毒全清以後,武淑媛默默不語地將他揍個半死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