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靖淵抱著人下意識地就回了自己住的地方,上房院後堂北偏安一隅的萬青閣。
事實上,他此番北上是有密令在身。洪城是他要調查的其中一個府城。倘若不是因為半道遇到暗殺,又巧遇顏舜華,他不會留在這兒養傷,甚至藏身在洪城知府衙門的內宅,準備將這兒作為自己此番工作的長居地。
雖然他住的地方十分偏僻,也與雲宣氏等人住的真正內宅之地相距頗遠,但嚴格說起來,他與雲家並不相熟,甚至與宣家的宣奕也隻是點頭之交,其實是不太適合在此地久留的。
但一來他受了重傷,哪怕外表不太看得出來,內裏也頗需要時間調理靜養才能夠痊愈;二來這一回的任務雖然重要,但時間上卻很寬裕,並且因為是陳年舊事,指派他出來的人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他肩上的壓力並不重。
當然,最最重要的,還是因為真正的顏舜華在這裏。而這人,死裏逃生後失憶了不說,還在他解釋後拒絕相認。
他讓人立即去找甲七過來,自己徑直抱著她回了臥室,想也不想地就脫掉了她那沾濕了的外套,然後順手扯了被子過來將她團團裹住。
甲七急急地跑進來的時候,正好看見他拿著錦帕給她細細地擦汗,修長的手指正從顏舜華的後背退出來,驚悚得甲七手腳都僵硬了。
但好歹也是一直隨侍在近前的人,甲七當即垂下眼眸,束手待立,連大氣也不敢出。
沈靖淵抬頭,劍眉微皺。“還不過來給她看看?”
甲七微鞠一躬,快走過來,開始望聞問切。須臾,這才後退一步道,“雲大小姐沒事,是身體太過疲勞所致才會沉睡。”
沈靖淵眉毛微挑,語氣卻不見起伏。“你的意思是。她並不是昏厥,而隻是太累睡著了?”
甲七愈發恭敬,“是。並沒有大礙,睡醒就好。”
想到聯係上的那一刻針紮般的頭痛,沈靖淵低下頭去,見她麵容平靜呼吸綿長。一點兒也不像之前那般狼狽,便知道這人大概真的是睡過去了。
“她之前撞過頭。有沒有可能是後遺症?”
甲七臉色微紅。頭部最為精密,迄今為止,頭部受的傷也是大夫最難把握的,他在這一塊也不擅長。
“屬下慚愧。”
沈靖淵怔了怔。旋即意識到自己問了個蠢問題,“是我想差了。你下去吧。喚甲一進來。”
甲七鬆了一口氣,飛快地撤退。繼而傳達了他的命令,換了甲一進來。
他與乙一是雙胞胎。作為兄長,甲一更加的穩重與沉默。即便看到自家主子抱著裹成粽子一樣的雲大小姐,也沒有絲毫的訝異,仿佛沈靖淵做任何事情都是合理的一般,他接受起來毫無壓力。
“陳昀坤可找到了?”
“沒。”
甲一惜字如金。
“盡快找到人,把他帶來見我。”
“是。”
沈靖淵頓了頓,又道,“顏家一行人離京可有遇到麻煩?”
這一回,甲一總算沒有隻用一個“是”字打發他,而是將詳細的情況一一告知,沈靖淵聽到後頭,臉色平靜,一如暴風雨來臨的前夕。
“你確定是她派的人?”
甲一點頭,沈靖淵突兀輕笑,“沈林,你說我要是將她放在外頭的人手全都鏟除,她會不會瘋掉?”
甲一不說話,他也不生氣,自言自語道肯定不會,連自己的親人都敢下殺手的人,又怎麼可能輕易就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