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來,向她點點頭,爾後將手背在身後,往外緩行,顏舜華見狀默默地跟上。
“花開花落,雲卷雲舒,人活一世,就該隨時都做好從容赴死的準備。
年幼時就應該懵懂無知,無所顧忌地為開心的事情暢快大笑,為傷心的事情嚎啕大哭。成長後,孜孜不倦地學習,豪情萬丈地去做自己想做也有信心做好的事情,堅持不懈,總能見到碩果累累的那日。
而年老以後,便該順應自己的身心,做一個安守本分平靜度日的老翁,裝聾作啞,難得糊塗。不到絕地,便絕不插手世事,妄圖力挽狂瀾重掌權柄,讓後麵年輕有為的子孫們英雄無用武之地。
否則,作為長輩,隻顧著自己快活瀟灑,卻全然不給子孫們曆練的機會,不在他們可以出錯的年齡從旁指導,害的也會是自家後代,又談何修身齊家?
這世間的萬事萬物,自有其生長的規律,一如月圓月缺。我們人年輕的時候可以逆流而上,年老之後更多的卻是需要學會順勢而為。”
他默默地注視著外邊那開得如火如荼的木槿花,神情恍惚了一瞬,似乎看見了年輕時候的妻子,正含笑輕喚他過來的模樣。
一別經年,也不知道相見之時,她是否還能認出他來。
老朽老朽,數年之前他力不足卻還心有餘,如今卻著實是疲憊至此,鬆快至此,也思她至此……
顏舜華敏銳地感覺到那一個寂靜無聲的瞬間,下意識地手屈成拳。
身旁一直以來都給她以精神矍鑠感覺的老人,此時此刻卻散發著仿佛到此為止的氣息,不是頹唐,也不是憤懣,更不是遺憾,而是,時日無多
她不敢想下去,不由自主地雙唇緊抿,成了一條筆直的線條,身體也緊繃僵滯,視線縈繞在那繁花盛開的景象之上,卻在這番熱鬧中聽到了鍾聲寂寂。
“月有盈虧,草有枯榮,顏家嫡係避世太久,如今子息繁衍,也算得上是枝繁葉茂,已經到了順勢出世的時候。
顏家,有大好兒郎,未來蒸蒸日上亦可預見。但我們終究缺乏足夠的積累,更加少了曆練。安居於此地,平靜度日不難,想要更進一步,卻並不容易。
隻是厚積才能薄發,我們如今的底子,恐怕還不足以支撐起你為世家之主母的地步。有生之年,也未必能夠惠澤於你,反倒是有可能成為你的拖累。
即便是這樣,日後你也願意耗盡心力守住顏氏家族嗎?”
顏仲溟雙目灼灼,一瞬間迸發的氣勢,讓顏舜華以為剛才自己是看錯了眼。
“祖父,顏家於我而言,永遠都不會是包袱。功成名就我不敢擔保,讓所有人都能夠得到平安喜樂一生無虞,我也是不敢斷言。但是我說了,不求於國於家有功,但求於人於己無害,隻要不做出那等違法犯紀背離道德之事,親人有難,我顏舜華自然不會袖手旁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