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手足之中最為寵溺他的長姐,如今沒有子嗣傍身丈夫又離心離德,恐怕老無所依,這一切皆為自己的緣故,柏潤之不由得心裏一酸。
至於二姐還有長兄,他雖然也覺得苦澀,卻並沒有真的覺得對不住他們。
而弟弟自身的解釋,他就更加沒有絲毫動容了。
“不管最初你是因為什麼緣故才發誓要潛心學醫,終歸你已經到了許多人終生都難以企及的高度。你有家底,有天賦,有毅力,更有機遇,到得今日,你難道能說你仍舊並不喜歡醫道?
初心興許不實,但如今一切卻並非虛幻。你沉迷於此道,甚至對於救人還樂此不彼,總是慈悲為懷。比之於我,你已經足夠虔心。能夠堅持的才是真正的喜歡與熱愛,在這一點上,我不如你良多。”
柏潤之擺了擺手,示意弟弟不用再說,神色難掩疲倦。
“遠生,二哥自發現錦哥兒是自己的兒子之後,就心潮起伏,想的東西前所未有的多,我所因此產生過的後悔憂慮乃至於恐懼,比你能夠想象得到的要多得多。所以你不用再提你從前的想法,哪怕我知道你的出發點是為我好,是為錦哥兒娘倆好,但是我不接受。
你聽清楚了嗎?我柏千重不接受。
他是我的兒子,那麼我便注定了是他的父親,對他負有父親的責任,這種責任,並不是說你認為我不可能稱職並且實際上我也真的會不稱職,所以就可以忽視甚至人為地抹殺掉的。
對於錦哥兒來說,興許沒有我這個父親,對於他和他娘而言真的會好過許多,但是那種遺憾,他卻是一輩子都忘不掉的,很有可能還會直接影響到下一代下下一代。
哪怕我做不好,我也要嚐試著去做。這是我的責任,更是錦哥兒作為我的兒子的權利。你沒有資格,不經由我們父子倆的同意,便擅自做主直接替我們下了決定。
遠生,這是我和他的命運。你明白嗎?也許上天給我開了個玩笑,讓我從此偏離正道遊戲人間,就是為了讓我遇見他娘,讓錦哥兒這個小家夥來到這個人世間。”
這個想法莫名其妙地就浮現在柏潤之的腦海,他也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話音剛落,自己首先便不由得愣住了。
佛說有因便有果。倘若他從前遭受的一切苦難,都是為了使他擁有霍宏錦這樣一個兒子,那麼那些屈辱,其實真的不值一提,早該煙消雲散了的。
柏潤之陷入了怔忡。
哪怕早已學會了嘲笑過往,並且冷漠地超前行走,對周圍發生的一切事情都不再在意,不管是大喜大悲還是不喜不悲,都平平靜靜無所顧忌地去經曆,去體會,絲毫也不去想自己會怎麼死,要是悄無聲息或者慘烈而死的話,柏家人又會如何的傷心難過,卻原來,他還是害怕著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