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的神態又泄露了心中所想,顏舜華想也不想地就立刻搖頭。
“天下就沒有不透風的牆,秘密宣之於口就不再是秘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民間還有一句大俗話,隻有死人才會保守秘密。但其實隻要懂得相關知識,對於某些人來說,屍體也是會說話的,譬如相貌,譬如神態,死人也不能夠守口如瓶。
民女想活很久很久,久到沈靖淵白發蒼蒼,可以看到他成為沒牙老丈時的樣子。
所以民女鬥膽,請皇上成全,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沒說話,就這麼定定地看著她,盡管顏舜華垂下了雙眼,卻還是能感受到那無聲的威壓。
氣場大的人,不說話反而更嚇人。
她繃著臉,卻還是堅持著,不肯退讓。
兩人就這麼麵對麵站著,隱隱對峙,誰也不讓誰。
顏舜華心裏數著一二三,直數到將近四百,還是沒反應,她狠了狠心,“噗通”一聲又跪了下去。
看著她一聲不吭卻鐵了心的模樣,皇帝的眼底悄然染上了笑意,心情舒暢。
“致遠雖然長得更像他娘,但神態還是像我多一些,你也這樣認為,對嗎?心眼挺亮。”
顏舜華心跳如擂鼓,噤若寒蟬,打定主意裝聾作啞。
“一將功成萬骨枯。你沒有說錯,朕的龍椅之下,是大慶的大好江山,卻也是血池,是屍塚,是萬鬼啼哭。
要闖過屍山血海坐上龍椅,並且坐穩當,更如你所說,非天時地利人和不可。
所以,想要當皇帝的人,的確是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朕當年,年輕氣盛,犯了不少蠢,這是其中之最。
但回過頭去看,偶爾犯犯錯也挺好。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栽柳柳成蔭。
雖然有些手段並不光彩,如今想起也常感後悔莫及,但是前人猶可憶,往事不可追,過去的隻會屬於過去,未來的仍舊遙不可及,我們能夠把握的,隻是此時此刻。
朕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一個如此出色的孩子,出色得讓我欣慰,也讓我後悔。欣慰的是,自己的骨血能夠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後悔的是,我不能夠讓他名正言順的繼承我的一切,尤其是不能夠聽他親口喊我一聲父皇。
那個讓他喊著父親的人,對他所做的一切我都知道。
他們關係好的時候,我會嫉妒。他們的感情產生隔閡的時候,我會感到竊喜,最後卻全都化為了擔憂,寧願他們父子融洽。
他是我的罪孽,卻也是我的驕傲。他讓我想要親近,卻又不得不保持距離,小心翼翼的保持著君臣該有的界限,竭盡全力的控製感情,免得打破了現有的一切。
他是個敏感的孩子,所以他時不時就會冒出這感覺不對的認知來。
我沒有想過,他會找一個比他更加敏感的孩子來做他的媳婦。
說實話,一開始我很是苦惱了一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