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九木呆呆地站著,像是一杆標槍,腰杆筆直,就這麼聽新上任的班主任黃柳紅劈裏啪啦地數落著。
“讀書為的就是明理。你也小學畢業了,要是不想要繼續上學,就該聽你媽的話,好好去外麵打工養家。
你不是最小的孩子嗎?都說最小的孩子是爸媽的貼心小棉襖,你父母供你兩位姐姐讀書都不容易了,尤其是你二姐,現在到城市裏去念中專,學費不說了,就是生活費也不是普通家庭可以負擔得起的。
聽說你的學費都是你年邁的爺爺奶奶從夥食費裏摳出來的?作孽哦,這麼大歲數的老人家,不能享福也就罷了,居然還要從嘴裏省下錢來供你花銷。別到時候書沒讀成,反而累得兩位老人家身體不好。聽你媽說,最近你奶奶為了上山采點草藥來賣錢籌集學費骨折了?你這是不孝啊……”
黃柳紅一通長篇大論下來,隻差沒有指著她的鼻子叫她滾蛋了。
關九木呆呆地聽著,直到她半途停下,才鞠了一躬,什麼也不說,轉身就去找了校長。
她曆來的考試成績不單隻是全鎮第一,放寬到整個縣城來看,也是前三的資質。當她表明來意,說自己家境困難,希望能夠延遲繳交學費的時間時,校長王學仁二話不說就同意了。
對於尖子生中的領軍人物,學校向來是十分優待的。別說隻是推遲繳交學費的時間,哪怕是申請獎學金補助,或者申請免交學費,也是可以商量的事情。隻要這洪怡靜成績保持穩定,必定可以考到好學校。
校長發了話,學校的財務部自然也就不會再為難一位學生,至於班主任黃柳紅,胳膊扭不過大腿,也就沒法子真的不讓人入學。
關九暫時解決了學費的問題,便也就安心地上課。盡管奇怪教語文的班主任似乎對自己很有些敵意,但也沒有想太多,安安分分地等到了周末,才坐洪陽的單車回了家。
洪陽當然是不想要載她的,無奈洪衛國下了死命令,說如果不肯載人回來,那自行車沒收,往後他就跟著步行回村。
丁春花是不會同意她花錢坐公車會村口再走路回來的。家裏有一輛自行車,從前是洪月亮騎著到鎮上上班的,如今擱置在家,洪愛國偶爾用用罷了,但丁春花也舍不得讓她多用,說用多一回就會早一日壞掉,又不是沒有長腿。
反正以前他們年代去鎮上趕集,來回二三十裏路也都是走著去走著回的,如今還不用挑東西,輕鬆著呢。
關九想著可以順便鍛煉自己的體能,跑步來回也無所謂,便也沒反對。隻是沒有想到開學會遭遇這麼一遭,所以頭一次回家心情便難免有些急躁,能快一些就快一些,對洪陽的橫眉冷對也完全無視了。
隻是回家一問,丁春花卻死活不承認。最後找來了洪大柱夫婦當場一對峙,她卻坐到了地上去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