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7章 暮安手足(2 / 3)

二十七日也。公之為人,昭昭在耳目間,固不俟文而著也,或因文而愈著,是為之銘曰:

忠直性成,奮跡戎伍,披堅執銳,

如哮如虎,國典憂崇,繼嗣繩武。

不久,司署向督府申報:任命向文憲長子向日芳任貼堂經曆司經曆掌平茶、下洞長官印務,管理爵府內外大小事兼管南旗下軍務;次子向日旭為芙蓉知州管理帥府內外地方事務;三子向日倫為親將營領旗守備。督府自然照準並報朝廷備案。

異姓文臣武將觀之,深感司主舜年不獨優田氏而以德、才、功取人,此與“家天下”之輩大相徑庭!

向文憲長離,使田舜年深感斷了一隻臂膀,同時亦自責平時對有功之臣尤年邁者體恤關照不周,待到他們行將就木,再多的安慰與補償,都為時晚矣!於是,他決計在自己的垂暮之年,作最大努力,還老臣耆宿一個稱心的歸宿。

桃花競獻嫵媚的三月,舜年率日倫前往細柳城去探望嚴公守升。

剛到爵府前峽穀之天心橋,但見一老鷹在“穀廊”盤旋,舜年心想:為鷹者,當搏擊長空,以“雄鷹”之姿引人仰慕,今見老鷹低垂,想是無高翔之力,不欲與世爭鋒,在默默無聞的尋求一個歸宿。山鷹如此,暮年之人又當如何?縱觀世相,有“老驥伏櫪,誌在千裏,烈士暮年,壯心不已”者;有萬事皆休,囿於小家,含飴弄孫者;有悲秋歎晚,以為黃泉路近,但求落葉歸根者;有鬱鬱不得誌,憤世嫉俗,早掘墳墓者。芸芸眾生,自己應歸何類?雖不能繼續象雄鷹那樣展翅高飛,然身為王者,豈能因老邁而歎夕陽,因年高而墮大誌?“但願得三萬六千塊,容光節鉞”,吾將齎誌不移,壯心不已、奮鬥終生也!

嚴守升正坐於桃樹下石墩細讀舜年之《容陽世述錄》,冷不丁覺有人輕敲院門。

“哪位貴客?”

“螟蛉、弟子舜年也!”

嚴公速起身開門。

“亞父近日可好?”

嚴公欣答:“托爵爺之福,養尊處優,一切心安理得!”

此時的嚴公,已年近八旬,須發全白了,臉上不再有昔日的紅潤,一道道皺折透現出人生的滄桑,所幸精神尚好,眸子依然閃現睿智的光芒。

舜年見嚴公手握書卷,驚問:“亞父如此高齡,仍手不釋卷?”

嚴公示書道:“此乃爵爺大手筆,老夫能不聞空穀足音、不識天機雲錦以為快哉!隻是,爵爺太抬舉老夫了,吾入容美,未有微勞,卻立專章以為褒揚,實汗顏也!”

“嚴公為人率直、仁義、又學識淹貫古今,乃一代宗師!更可貴者,不畏山之高、路之遙、食之苦、住之寒而落戶容美,且為我司之榮昌盡心盡力、鞠躬盡瘁,大可敬也!”

“溢美、溢美,吾不敢當!”

嚴夫人雖已年邁,卻見硬朗,見爵爺駕臨,速置桌椅於院壩,沏上好茶,請貴客坐品。

舜年列舉嚴公入容後之種種功績,而後探問嚴公之如何歸宿。

嚴公歎道:“原本欲終老容美,骨伴青山,無奈後繼仍在華容,朝思暮想,當與兒孫一聚,於己盡慈,於後盡孝!然又歎山遙路遠,不勝足力,怕是以馬代步亦不耐顛簸也!”

“亞父如續留容美,吾當以生父孝養,如今有思親之苦,吾不敢悖也!至於旅途代足之事,吾可使專轎護送!”

嚴公大驚大喜:“這……這……如何了得!”

“亞父不必驚訝,莫說轎送,就是人背,吾亦要將亞父背送!”

遵循嚴公意願,舜年為嚴公夫婦安排兩乘大轎,由向日芳專程護送。臨行,爵府舉行了盛大的送別宴會,舜年及文武百官頻頻頌祝嚴公壽比南山、福如東海。

向日芳遵照舜年囑咐,除了將隨帶禮品一份不少贈送嚴公外,另請工匠為其造別墅一棟,待工匠上馬後,遂將伍百兩紋銀交與嚴公。並轉達爵爺深情厚意,嚴公感激涕零,“今生遇舜年賢王,乃再生之幸!”

嚴公走後,舜年又去宋仕仁家。由於舜年勤於政事,雖是姑侄關係,亦難得促膝一談,今舜年登門,仕仁夫婦自是喜出望外。雖然,歲月的鋒刀已給年近七旬的仕仁臉上留下古木年輪般的紀念,但仍不乏矍鑠,談吐間透現出陽剛之氣及儒家風骨。

“姑父自京城來容,不覺四十餘載,一腔熱血,算是拋灑在這水長山遠、地冷雲寒之地了。樹木樹人,如今已桃李芬芳,國之棟梁者,頻頻出容,譬之愚子旻如,得姑父奠為厚基,後至國子監就讀,目下已遴為皇家侍衛。至於得入荊郡、武昌深造,而後為朝廷所用者,已有數十。尤為垂青史者,姑父言傳身教,以德、道入眾心也。吾司之文武百官,多受恩師教化,崇文習武,清正廉明,勤於職守,多以功德立身。如今姑父年事已高,不宜再費其心勞,而應頤養天年,含飴弄孫,以為晚唱之樂也。至於歸宿,姑父盡可率直抉擇,回京城享受人間熱鬧,且每有天下奇聞入耳,不失首選。如是,愚侄即可遣轎馬護送,並為立別墅而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