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了,又睡的很早。婷婷自然不依,先是火藥味十足的追問我是不是找哪個狐狸精去了,等我解釋告饒了半天後,她又開始喋喋不休的訴苦,說出什麼差苦啊出差累啊!早上事情多,正愁找不到借口讓婷婷掛機的當兒,老板突然開門出來,身邊跟著一位帥氣的小夥子,我連忙掛斷電話。
大家都站了起來,隻聽朱總說:“啊,這個大家注意啦!我身邊的這位以後就是大家的同事了。程思泯,以後的職位是策劃部經理助理。小程可是留過洋的高才生,也是個很有思想的人,以後大家好好的相處,都是為公司做事嘛!啊,這當然也是為自己的前程奮鬥……”老總在上麵嘮叨,下麵的人也如同慣例般的開始嘀咕,意思無非是嫌他羅嗦!王大娘的裹腳——又臭又長!我暗自的好笑,馬上聯想到個典故:“博士買驢,契文三章,未見驢字!”看來真是該用到這樣的人頭上。
老總突然點到我的名字,我嚇了一跳,立即回過神來。“小程剛來策劃部,公司的業務需要時間熟悉,現在策劃部的鄭經理休事假,以後小程就由石九負責帶一下。”我連忙應著,又聽他說道:“小石是公司的老員工了,工作負責,業務能力強。最關鍵的是對公司忠誠度很高,公司就是要培養這樣的人才……”老總連比帶畫的表揚著我,還故意把“忠誠”兩字提高了分貝。我感覺自己的麵部肌肉都僵硬了,如同貼張膏藥一樣的別扭。俗話說不怕夜貓子哭就怕夜貓子笑!忠誠度?這老狐狸這樣的表揚我,他把我往統治階級的陣營一放,無疑是把我樹立成雇員的叛徒。這下子好了,以前凡是遲到早退,曠工請假、損公肥私、說老板壞話的被老板開除懲罰的,肯定都要懷疑是我打了小報告吹了耳邊風了。明顯的是在把我架在火坑上烤嘛!夜宴還沒開始,我倒成了晚餐席上的猶大。我汗津津的聽他表揚完我,心想這老兒脖子上的油葫蘆裏麵,簡直就是活脫脫的裝了一麻袋兵書!坑害完我後,老兒又唾液橫飛的把公司曾經的輝煌,未來的展望再三的炫耀了一番。等他演講完後,我們都快暈倒了!
我把程思泯帶到了旁邊的空位置上,給了他一份策劃部當前業務的資料,又給他說了一些他電腦裏麵工作軟件的具體運用事項。這小子是電腦高手,隨便說了一下感覺什麼都會弄了,不愧是海歸回來的。他突然對我說:“你叫石九?”
“對呀,石頭的石,七八九的九。”我回答道。
“老總剛才表揚你的時候,為什麼用那種表情啊?”他笑嘻嘻的問道。
我一愣,一時搭不上話來。我抬頭望著他,他的五官確實長的很好,皮膚如同女人的細膩,眼睛黑白分明,正凝神的望著我尋著答案。這樣的模樣,確實是天工造就,連我這樣的大老爺們看了內心也會砰然一動,禁不住多看上兩眼。
“什麼?哦……我隻是不習慣別人的表揚,從小就是壞孩子。嗬嗬!”我用輕鬆的麵部表情掩蓋內心。
“其實我們倒沒有必要老是去在乎人家的想法,自己問心無愧就可以了。你想想就算你再怎麼的迂回,別人照樣有想法。所以啊我就這樣,從來不去想他們怎樣的想,自己灑脫的活,讓別人傷神費思量去。哈哈……”
這小子一下子擊中了我的心底,我力圖掩蓋自己的心虛,微笑著假裝很疑惑的看著他。他搖搖頭,不再說什麼。我看見他的眼神很坦誠,沒有任何的敵意,我又想到自己的虛偽。於是很黯然的望著窗外說:“世間的一切,就如同演戲,生末淨旦醜,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裝扮!人各有異,無法做到千篇一律。當然,我想沒有人願意很累的過活,不過是不得已罷了!”他沒有反駁我的話,開始擺弄著電腦。
下班的時候,我在站台等公交車,那小子騎著單車從我身邊飛馳而過。歪在一邊的鴨舌帽和休閑的中長外套,一條時尚的牛仔褲越發的突出陽光帥氣。我想婷婷一定喜歡這樣的翩翩少年,可惜我無法做到。
每天的公交車上,人們如同是在壘人牆!各種的聲音夾雜各種的味道充斥著整個車廂。頻繁的站台,不停上不停下的人們,紛紛擾擾,熙熙攘攘。看似為名而來為利而往,然而更多的,卻是生存。我望著窗外流動的私家車,想想一樣的人生,卻有迥異的活法,富貴與勞作,這是上天詼諧、大而滑之的安排!我們如果不想接受,唯一的辦法就是喧嘩或咆哮,好讓上天知道我們的本意。
我站在公交車的尾部,這裏相對來說不是那麼的擁擠。突然一陣吵鬧打亂了我的思索,一個很刺耳的女高音在喋喋不休的指責。在這樣的人肉堆裏,部位接觸有時候幾乎為負值,吵鬧原本是非常尋常的事情。然而眼下的爭執卻不是按套路出牌,要是往日,必然是這樣的其一:兩女破口大罵;兩男拳腳相加;一男一女互揭對方父母的短;一老一少拿年齡做文章……但今天的鬧戲卻是一個女子在說單口相聲,我聽她憤憤的吼罵了半天,被罵的那人卻並不接招。透過人群,我看到一位三十來歲的卷發女人,在聲討一個年老的農民工,這衣著破爛,滿是塵灰的鄉下人,一看就是從哪個建築工地鑽出來的,那年老的農民工麵對女子的侮辱好象已經麻木,卻並沒有多大的反應,反而以憨笑應對。他頭戴黃色的頭盔,鬢角胡須已經是花白,一笑起來那滿臉的皺紋,如同黃土高坡上連綿的山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