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
托爾斯泰晚年,有一次有人問他:“某某先生是個完人。他不抽煙,不喝酒,從不發脾氣,和藹可親,他的聲音亦如其人:平靜,溫和,親切,——他沒有情[yù],一塵不染。……而另一個人則情[yù]旺盛,惡習甚多,經不住誘惑,甚至道德敗壞,但是他認識自己的過錯,並且努力改正。前者心情寧靜,生活愉快;後者總是受良心的譴責,但是又一再重蹈覆轍。前者是正人君子,可是後者呢?……”托爾斯泰微微一笑,回答說:“那麼瑪麗婭·瑪達琳娜呢?這完全要看他們各人是否謙遜,是否努力向著,主要的要看是否懺悔。當我文過飾非的時候,就是我墮落最厲害的時候。”⑥
每一個“上過陣”的軍人都知道,消息閉塞,無所事事,待命行動這種生活是多麼難熬,多麼瓦解人的鬥誌。於是寫作便成了托爾斯泰的消愁破悶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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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底,托爾斯泰接到涅克拉索夫的信,勉勵他從事文學活動。涅克拉索夫寫道,他“找不到恰當的詞句對《少年》作出應有的讚揚”。托爾斯泰盡管短時間受到讚揚的鼓舞,但是仍然繼續對自己的作品進行尖銳無情的批評。他按照自己早已養成的習慣,對後來更名為《伐木》的《炮兵軍士的筆記》反複修改。他重讀了《童年》,感到不滿意,他在日記裏寫道,《童年》裏“有許多敗筆”。如果不是這部作品已經出版,他無疑會重新徹底作一番修改的。他從不倉促動筆,隻是文思泉湧時才匆匆寫出大意,然後進行加工、修改和潤色。
他還在1852年10月8日的日記裏就寫道:“必須永遠拋棄一揮而就的思想。至少要修改三四次。”他著作越多,對自己作品的要求就越嚴格,修改得越加細致。他對待自己的作品也跟對待自己的精神境界一樣,總感到不滿意。在他早期的手稿裏就已經可以看出他是怎樣孜孜不倦、耐心細致地錘煉自己的作品的:在空白和行距之間增寫,改變題目,大刀闊斧地刪除與故事不協調的筆墨。他在1853年10月16日的日記裏寫道:“為使作品生色,任何天才的添枝加葉都不如大刀闊斧的刪削。”
托爾斯泰與那些英勇無畏、樸質平凡的士兵們(其中不乏智能之輩)朝夕相處,觀察他們的心理和稟賦,產生了對他們進行教育的想法。而這項任務在他腦子裏又與提高軍中的愛國主義精神的想法交織在一起。托爾斯泰同一夥有文化的軍官組織了一個在軍人中間普及教育的社團。他們決定首先出版雜誌,登載“描寫戰鬥和戰鬥功勳的文章(不登其它雜誌那些枯燥無味、弄虛作假的文章),以及陣亡將士(主要
·114·是普通士兵)的訃告”,還登載軍事短篇小說和士兵作的歌曲。他們決定奏請皇上批準他們出版一個軍人雜誌。⑦
托爾斯泰主意已定,不管困難多大,他都要立即付諸實行。怎樣籌集出版雜誌的資金呢?對於這個問題,托爾斯泰沒有多加考慮。他和塔季婭娜·亞曆山德羅夫娜在雅斯納雅
·波良納隻要有廂房就足夠住的了。此外他還欠著一筆牌賬,必須償還。他寫了封信給瓦列裏安·托爾斯泰,托他把自己出生和童年時代住的那座大木房子賣掉。後來他多次對自己這一決定表示懊悔,可是……在他當時看來,出版軍人雜誌是刻不容緩的事,所以……當時戰爭的焦點在克裏米亞,托爾斯泰對於多瑙河部隊的無聊生活感到厭煩了。他想投入戰爭的漩渦,便想方設法調往塞瓦斯托波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