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主義使得托爾斯泰無法接近,在涅克拉索夫所有的筆墨同行中,托爾斯泰沒找到一個可以結交的人。鮑特金最了解托爾斯泰,而且真心誠意地愛他。鮑特金在1861年3日12日致自己兄弟的信中說:“托爾斯泰脾氣有點古怪,可是他的心靈卻象大海一樣深廣。”鮑特金曾經數次向這位被涅克拉索夫稱之為“雄鷹”的人表白過自己的心情,托爾斯泰在困難的時刻有時也把自己的感受告訴鮑特金。托爾斯泰象一隻靈敏的晴雨計,對極其微小的氣壓變化都有所反應。與人相會、自然風光、音樂和文學都使得指針左右搖擺,引起暴風雨般的思緒和感受,而這些必然體現在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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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
“徹夜睡不安寧。這些天聽音樂過多。”
“論普希金的那篇文章(別林斯基寫的)真是奇文!我現
在才了解普希金。”
有一次他到鮑特金家赴宴,在座的除巴納耶夫之外沒有旁人。散席之後,巴納耶夫朗誦普希金的作品。“我走進鮑特金的房裏,”托爾斯泰寫道,“給屠格涅夫寫了封信,便坐在長沙發上無緣無故地痛哭起來,淚如泉湧,卻充滿幸福之感。整個這段時間我一直感到很幸福,陶醉於精神境界的迅速升華。”
1856年11月26日,托爾斯泰等待已久的退伍獲得批準。現在他無牽無掛,軍職已經擺脫,同瓦列莉婭的關係也已經了卻,解放農民的雄心壯誌以失敗告終,不再困擾他了。他決定出國遠遊。屠格涅夫已經在巴黎,等待托爾斯泰前往。
“托爾斯泰來信說,他正準備到我這兒來。……從他的來信中可以看出,他正在發生非常有益的轉變,我就象一個老媬姆一樣為此感到高興。”托爾斯泰抵達巴黎後,這位“老媬姆”對自己的門生最初比較滿意,因為屠格涅夫同托爾斯泰見麵後,在給波隆斯基的信裏寫道:“托爾斯泰抵此。他有了十分重大的良好轉變。……此人前程遠大,而且會留下深刻的痕跡。”
但是屠格涅夫很快就失望了:“我同托爾斯泰還是無法融
雅·比·波隆斯基(1819—1898):俄國詩人。他的許多詩由柴可夫斯基配曲。
·154·洽,”他在致科爾巴辛的信中寫道,“我們的觀點相距太懸
殊。”
盡管這樣,兩位作家仍然經常見麵,聯袂前往第戎。似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使得他們互相吸引,而他們聚首的時候,又總是互相排斥。“登門探望屠格涅夫, ”托爾斯泰在1857年3月4日(公曆3月16日)的日記裏寫道,“他待人冷淡,不招人好感,但是很有藝術才華,沒壞心眼兒。”
托爾斯泰多次表示他不可能同屠格涅夫融洽。“不成,我
要躲開他。我對他的貢獻作了充分讚揚,從各個方麵迎合他,
可是沒法取得一致。”
看來他說得對。屠格涅夫不然理解他那心猿意馬的性格、
莫名其妙的思想變化、他對“世俗陳規”的否定態度、他的
懷疑以及墮落之後的內疚。
“昨天夜裏我突然對一切都產生了疑問,為這苦惱。現在雖然不受疑問的折磨了,但是心裏仍然存在疑問。我的使命是什麼?我是個什麼人?我不止一次感到我在解決這兩個問題,但是不然,我沒有以事實證實它們。……
托爾斯泰旅居巴黎的時候,努力矯正自己的生活,盡量從這次國外之行中汲取有益的東西。他孜孜不倦地學習語言,參觀博物館,勤奮寫作。但是一件意外的事情打破了他的全部計劃。他在3月25日的日記裏寫道:“早晨七時起床,驅車前往觀看執行死刑。粗大、白皙、健康的頸脖和胸膛。他吻過福音書,接著便接受死刑。不可思議!它給人留下了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