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快樂的,主要是因為新婚使他心情安定下來。“今後如何?我不知道,”托爾斯泰寫信給亞曆山德拉說, “不過我心情一天比一天平靜,生活一天比一天幸福。……我以前所未有的毅力同過去一刀兩斷,拿自己跟她,索妮婭相
法語:長期。
·292·比,我時刻自慚形穢,‘但是不光彩的篇頁洗刷不掉’。……兩人共同生活是這樣可怕,責任這樣重大。……我現在覺得生活非常可怕,因為我感到每一秒鍾都是真正的生活,而不象從前那樣醉生夢死。”
他在1863年1月5日的日記裏寫道:“我常常想到,幸福和幸福的各種特色都會流逝,從來沒人懂得幸福,也沒人享受過幸福。我卻體會到幸福。……我愛她,當夜深人靜,或者早上我從睡夢中醒來,看到她正默默含情地瞧著我的時候。——沒人防礙她,主要是我不妨礙她愛,她可以照自己的認識和心意愛。我愛她,當她坐在我麵前,我們倆都知道,雙方互相熱愛的時候;當她問:‘略沃奇卡,’停了一下,‘為什麼壁爐的煙囪要壘成直的呢?’或者問:‘馬兒咽氣的時間長嗎?’等等的時候,我愛她;當我們倆單獨相對,我說:
‘咱們倆幹點兒什麼呢,索妮婭?咱們倆幹點兒什麼呢?’她笑而不答的時候,我愛她;當她突然生我的氣,有時厲聲對我說:‘夠了,沒意思。’過了片刻,就向我羞澀地笑的時候,我愛她;當她沒有看見我,而且不知道我在近處的時候,我愛她;當她穿著少女的黃色連衣裙,翹起下巴,伸出舌頭的時候,我愛她;當她仰起頭,臉孔又嚴肅,又膽怯,充滿稚氣和熱情的時候,我愛她;當……”
他們倆互相忌妒,到了失去理智的程度。列夫不管索妮婭同哪一個男人說話,不管哪一個男人讚賞索妮婭,都要忌妒;而索妮婭對於列夫的舊事也耿耿於懷,痛心疾首地責備他過去縱情歡樂,列夫不論同任何年輕女姓交談,甚至同她的妹妹塔妮婭交談,她也忌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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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夫有時按捺不住,愛發脾氣:“我們在莫斯科,”他在1862年12月27日的日記裏寫道。“我像通常一樣,心情不佳。我對她很不滿意,拿她同別人相比,幾乎有些懊悔,但是我知道,這隻是氣頭上的事,等會兒就過去了。”
過了幾天,他在日記裏寫道:“索妮婭膽小怕事,招人憐
愛。……我永遠愛她。”
托爾斯泰把這兩種交替出現的情緒叫做“縞潮和低潮”,
不過這種狀況基本上沒有破壞他們的幸福,他們倆還是情意
纏綿’如膠似漆。
他們倆是很正派的人,一致認為婚姻是白頭偕老的終身
大事,所以拌嘴的時候,都極端苦惱,而各自克服性格上的
毛病,相親相愛的時候,都感到高興。
但是他們倆的關係中有一個重大分歧。托爾斯泰認為自
己年紀大,過去聲色犬馬,花天酒地,犯了大錯,不配做索
妮婭的丈夫,因而苦惱。而索妮婭則認為嫁給一個年紀比自
己大,過去生活荒唐的人是受了委屈,耿耿於懷,也感到痛
苦。
托爾斯泰在1月23日的日記裏寫道:“她年紀輕,不諳事理,不愛我,她為了我在許多方麵自我克製——這些牲犧自然統統記在我的賬上,我一直為此擔憂。”
“我越來越愛她。結婚六個多月了,我在她麵前自慚形穢,這種新婚時一度有過的感情平息已久,現在重又抬頭。她同我相比是那樣冰清玉潔,完美無疵。” ——這類文字在日記裏常常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