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像被當頭打了一棒,立即停止了爭吵,立定,胸脯一挺,大聲回答:“報告白大人,小的該死!白大人的文章寫得太好了!”
……
但事實完全不像白小蒿設想的這樣。
又是放學後該回家的時候了,但由於白天在慢慢變長,白小蒿他們都不想回家太早。於是,高高的台階上麵的平地上,就又多了三個小小的身影。
仇成棟看著還沒脫掉棉衣的白小蒿,關心地問:“耗子,你冷不冷?冷的話讓我媽給你織雙手套?”
白小蒿說:“不冷。”
“小兵,耗子身上沾了一根幹草,你給他捏下來!看見沒?在領子後麵。耗子啥都好,就是太重視學習了,忘記了儀表,小兵你得多幫幫他。”
陳兵兵聽話地走近白小蒿,果然看到了一根三四厘米長的幹枯了的草棍。
白小蒿忽然警覺起來:“老抽、小兵,你們要幹啥?”
“不幹啥,朋友之間應該互相關心嘛!”二人異口同聲地說。
“不幹啥?還互相關心?要是真關心的話我領子後麵的草棍會到今天才看到?你們有啥屁就放吧!你們不是和其他同學一樣要罵我嗎?是我壞了學校的大事,你們就罵唄!”
仇成棟嚴肅地說:“我告訴你耗子,我和小兵相信你!一是俺倆相信你寫文章的能力,二是相信你在文章裏提到那個專家絕不是在告他的狀,三是俺倆相信你一點兒都沒有壞學校大事的想法!小兵,我的發言就到這兒,由你補充!”
陳兵兵無奈地說:“你把咱倆商量的都當炒豆子倒完了,我還補充啥呀?”
“一定要補充!快點兒!”仇成棟再三催促。
“好吧。耗子,既然你文章裏提到那個專家了,我想,他就肯定有想向學校要點兒賄賂的想法,不然的話你絕對不會寫他!反正,反正,不管別的同學咋說你,我和老抽肯定不相信他們說的話!因為你要是不想讓學校申報成功,你前麵就不會那樣用心地幹。除非你變了,一開始想讓學校申報成功,後來不想了,但那是不可能的!”
陳兵兵還想說什麼,被仇成棟打斷了:“你補充得太多了!你會不會勸人?你看耗子的臉都快讓你給勸白了!”
白小蒿明白,他這兩個狐朋狗友越不忍心批評他,越說明同學們背後說的話難聽。從這個開闊的平台望出去,可以看到學校大門兩邊、院牆兩邊的麥地,也能看到麥地裏有人在噴藥,小蒿不用問就知道,他們是在噴一種讓麥穗又大又飽滿、不容易被風吹倒的藥。就是剛剛受了老師批評、心情糟糕的同學,站在這兒往四下裏望望,壞情緒也會像頭頂上的那塊雲朵一樣飄遠的。他想,這樣好的學校,應該永久保留下去,因為它教給學生的不僅僅是知識,更是思想品德。
4
第二天上午,白小蒿的座位是空的,自從升入六年級,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很快,負責任的秦梅雪就把情況向李老師做了彙報。
“白小蒿同學是不是病了?”秦梅雪既像自言自語,又像說給李老師。
“可能吧。一會兒我往他家打個電話。”李老師寬慰秦梅雪。
等到李老師向白小蒿家問明情況時,大家都震驚了!
白小蒿媽媽告訴李老師:“一大早小蒿就上學去了。這一次比以往都積極,穿得也比以往幹淨!”
反常!李老師心裏立即湧起了這個詞。
李老師的預感真是驚人的準確,此時,白小蒿正在去縣城的汽車上。
車很舊,加上連接鄉村與縣城的路年久失修,顛簸得人屁股生疼,但白小蒿毫不在意這些,他心裏存著一件大事,這事辦不好的話,他就是坐在讓豌豆公主滿意的被子上也會像坐在蒺藜上。
“快點兒到快點兒到快點兒到吧!”白小蒿急得像猴屁股著了火似的。
車終於到站了。白小蒿向售票的姐姐道了聲謝,就走下了車。為了不引起懷疑,他沒敢向媽媽要錢,隻帶了平常省下來的零鈔。剛才他上車的時候,手裏的錢不夠車費,售票姐姐看他是個那麼低那麼瘦的孩子,想著這孩子到縣城一定是有要緊的事,就善良大爆發,破例讓他坐到了縣城的中心長途客車站。
他的目標是縣文物局。
他從沒有獨自來過縣裏,更沒有偷跑出來過。在一個小小的農村孩子的眼裏,縣城太大了,街道太寬了,人太陌生了!文物局在哪兒呢?
鼻子底下長的是嘴,問!問誰,他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應該問上點兒年紀的,看上去有點兒文化的,最好是在路邊擺攤,或者各類店鋪裏的人。白小蒿打定了主意。
他認定了一個“目標”,一個在路邊賣蘋果的阿姨,四十多歲,穿得幹幹淨淨,看起來很和善的樣子。
“大娘,請問……”
阿姨笑了:“大娘?你是叫我嗎?”顯然她對這個稱呼不習慣。
白小蒿點點頭。
“啥事?說吧。”
“文……文物局咋走?”
“啥?文物局?”她奇怪地問旁邊一個賣香蕉的,“趙姐,咱縣有文物局嗎?是不是大城市才有呀?”
趙姐搖搖頭:“文化局我聽說過,沒聽說過咱縣有文物局。”她問白小蒿,“小孩兒,你問錯了吧?像你這年齡,應該問文化宮吧?文化宮我知道,我閨女寒暑假都在那兒學跳舞!”
白小蒿搖搖頭:“就是文物局。”
“蘋果”和“香蕉”兩位阿姨也隨著白小蒿搖搖頭。
擺攤的不知道,那開店的呢?
白小蒿來到了一個飯店門口。飯店看起來挺氣派,挺幹淨,散發著撲鼻的香氣。
正好一個老板模樣的人打著嗬欠走出門,白小蒿迎上去。
老板模樣的人停下腳步,對白小蒿說:“小子,我店裏早餐賣完了,午飯還沒開始呢。沒飯給你!”
“叔叔,不,大爺,我吃過了。”
老板仔細瞧瞧,覺得白小蒿穿得雖然土氣,但還算幹淨,確實不像要飯的樣子,就奇怪地問:“那你到我飯店門口幹啥?”
“你知道文物局咋走嗎?”
老板更奇怪了:“文物局?我想想啊,還真沒跟他們打過交道。我的飯菜要是成了文物,我一家老小早就喝西北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