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炎來得晚一些,隨著太子的人進去,看到無論在哪都嚴陣以待的玄虎營,意有所指的說:“侯爺真乃將才第一人也。”

鍾毓笑道:“是不是第一人我不清楚,就算是也不過是聽聖上指揮,玄虎營有今天,還是聖上教導有方。”

唐炎對鍾毓的話一笑置之。

年前陛下病重,那段時候各種揣測傳聞甚囂塵上,以為陛下不日就要登仙,沒想到冬去春來,陛下不僅沉珂已去,還能有十足的精力參與狩獵。

隔得太遠,鍾毓隻能遠遠聽著陛下念著那老生常談般感天謝地的祝詞,艱難的聽了會,連個字都聽不清楚,索性開起小差。

他先是從“屁的狩獵”想到“待會不能丟臉,得找王大錘坐會去”,再想到“陛下精神看起來真不錯,醫治陛下的那味神藥靈芝叫什麼來著,等會問問唐炎”,一直想到“壞了,郭殊涵還在看我。”

一想到這個,原本的幾許閑愁蹭蹭蹭的漲成如山的愁雲,烏雲密布的爬爬滿他的腦門。

鍾毓淚流滿麵的想到:“剛才不該摸他小腰的,我錯了,我改,成嗎?”

狩獵按理說本該是陛下射出第一箭來表示開場,但礙於陛芐體虛,這一箭由太子代替。

一支足夠穿雲裂石的箭羽射出後,站於高台之上的士兵開始擊鼓,鼓聲傳出去很遠。

各路富家子弟紛紛坐上自己的馬匹,肩負長弓,衝進了密林之中。

鍾毓的坐騎打了個響鼻,慢悠悠的走在林間,郭殊涵不言不語的跟著。看著身旁偶爾極速躥過的馬匹,鍾毓回頭說:“你也跟著去打獵吧,博得頭籌陛下重重有賞。”

郭殊涵沒回答,反而說:“我跟著你就好,你怎麼不去?”

鍾毓心裏翻了個大白眼,心說知道什麼是廢柴嗎?表麵上卻是冠冕堂皇的說:“春季萬物繁衍,最是生機,這樣捕殺有傷天和。”

“……”郭殊涵“嗯”了聲:“你說的都對。”

鍾毓:“……”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

他心裏翻了個大白眼,也確實想試試——細算下來,小有十年沒碰弓箭了。他左右看了看,確定周圍沒人,這才從背後解下弓箭。

馬蹄慢慢的走,走了好些遠,終於看到了一隻雪白的兔子。

鍾毓沒放過機會,會挽雕工,拉弓滿如月。箭頭的前方,直指白兔。他屏息以待,確定好最佳時機。

郭殊涵此前從沒見過鍾毓認真的樣子,鍾毓好像對什麼都不在意,對什麼都不上心,此刻鍾毓全身心的灌注到手上的箭羽,連帶著人也顯示出和往常完全不同的,認真的氣質。

郭殊涵跟著緊張起來。

就在這時,鍾毓終於鬆手。箭離弦,玄虎營專用的黑鐵箭勢如破竹,才離手便發出嗡的一聲響,震動著周圍的空氣,急急射出。

如急雨。

如小雨。

如雨滴……

最終軟綿綿的落在距離鍾毓不過一丈長,距離野兔足有十丈長的草地上,連個箭頭都沒能沒入土地,顯赫一生讓敵人聞風喪膽的黑鐵箭就這樣以平攤在大地上的方式,走完了自己的一生。

空氣一下子安靜了,連腳下的馬也停止了打響鼻,天空中好像飛過一排烏鴉。

鍾毓沒管受驚後頓時跑得沒影的兔子,他回頭對著郭殊涵怒目而視:“不準笑!”

郭殊涵:“……”他眨巴眨巴眼睛,顯得無辜至極。

“哈哈哈哈!”

應景的笑聲突兀的響起,不知何時走過來的唐炎坐在馬上笑得打跌,“堂堂鎮遠侯的長子,居然連個箭都不會射,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