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才沒把人撞下去,但手裏握著的幾本書卻散落一地。
譚章心裏裝著事,被嚇了個好歹,怒氣衝衝道:“誰在這,眼睛長哪去了?”
鍾毓掃了眼譚章的官服,推測出他的官位大概是從三品的太醫。
太醫一般是四品及以下,唯有頗得聖寵的,才會破格提為三品官,還隻能是從三品,正三品是太醫院一把手的官。
一個照麵,鍾毓便猜到他便是這些日子以來,太醫院裏獨得青睞的太醫譚章。他琢磨著人家現在是紅人,麵子不能不給,於是溫聲笑道:“得罪,大人請。”側身,給譚章讓道。
鍾毓隻是穿了身白衣,又數年沒有入宮,譚章還當他是個不起眼的人,揮揮手不耐煩的讓他滾蛋。
鍾毓一笑置之,蹲下來撿落在地上的書。
譚章準備離開的時候,餘光瞥見鍾毓的書目裏有幾味治療失眠的藥物,心裏一跳,幾乎克製不住臉色驚恐的表情,問道:“你拿的是什麼?”
鍾毓疑惑的看了眼譚章的樣子,從善如流的把搪塞太子的借口搬了出來:“家母近日有些失眠,我想看看有什麼治療失眠的食譜,回去要廚子給家母做一做。”
譚章臉色的驚恐這才潮水般退下,他點點頭:“去吧。”
譚章如釋重負的走了兩步,忽然意識到太醫院這樣的重地不是誰想進就能進的,況且他還熟若無人的拿走了書,正要回頭問他是誰,回頭時,樓梯口已經沒有了鍾毓的身影。
鍾毓借著家母失眠的借口,本是想來查朝靈芝究竟是何方神物的,結果閱覽了大半個藏書,從燕國國庫精髓找到西南邊境各類聖物典籍,都沒翻出來朝靈芝的記錄,隻好作罷。
鍾毓回到東宮。
成婚後太子早已搬出皇宮,可是如今陛下病重,朝事國事無人主理,太子索性又搬了回來。
鍾毓站在宮門口看著巍峨的大殿。
他知道東宮門口共有十九層台階,他在第八層台階上摔過,摔的很重,但他沒哭,因為太子背著他進去;他知道東宮內共有十六個房間,他曾在這十六個房間裏輪番睡過午睡,太子隻能一邊嫌棄一邊叫人去打掃房間。
這個宮殿陪伴了他整個童年,已經長身玉立的鍾毓回頭再看,隻覺得這些被時光緊湊的溫暖的童年有些啼笑皆非。
太子處理完繁重的公務回來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大殿門口站著的鍾毓。
春末夏初的陽光打在他身上,鍾毓一身象牙白的綢緞在陽光下,隱隱有暗色的流紋。
鍾毓聽到聲音回頭,太子正著明黃色的朝衣而來,衣袖翻飛之下,太子的容顏越發成熟。
這些年,彼此都在長,什麼都在變,不變的是隔著十米距離下,鍾毓始終看不透他的幽如深潭的眼神。
鍾毓有些詫異,他竟能如此平心靜氣的直視太子。他微微一笑,暖如畫意的童年被珍藏起來,小心翼翼的放入匣子裏,再不見天日。
鍾毓從不後悔自己喜歡過太子,但更慶幸未來還有郭殊涵。
能夠這樣,其實真的很好。
第45章 追查
太子看著鍾毓臉色熟悉又陌生的笑容,驚覺時光匆匆。自打鍾毓回來有一年了,這還是第一次見。
可不是麼,細算下來,都六年多了。
然而這一笑,仿佛穿透了時光,穿破了那些無法宣之於口的隱隱藏藏,穿過了隱匿在刀光劍影下的傷害和利用,溫暖一如當年。
李佑想:“他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