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徐伯一聲馬駕,馬車徐徐開走。

留下唐炎一人,站在細如牛毛的密雨裏,很快淋成落湯雞。

直到董大一路找過來,送來了傘和毛巾:“殿下,快用毛巾擦一擦。”

唐炎沒接,反正已經濕成這個樣子,擦不擦已經無所謂了:“待會回去後,你要人把墨風館裏的人撤走,此外報信的燒餅店,糕點作坊都關掉。”

董大大驚:“怎麼了,殿下?”

唐炎眼睛陰晴不定的盯著鍾毓離去的方向,好似這樣能把他看個窟窿出來:“鍾毓發現了,我不知道他發現了多少,保險起見所有的人暫時轉移。”

董大給唐炎舉著傘,從他眼睛看到了破釜沉舟的味道:“是。”

“把在長安埋伏的所有殺手集合起來,我倒要看看,是誰泄漏了消息。”唐炎的聲音帶著鐵鏽的味道,有殺戮的氣息在密雨竹林裏傳開。

董大想了想問:“是郭殊涵嗎?”

唐炎:“我從一開始就不放心他,什麼都沒讓他碰。他應該不知道。”說到這,他陡然想起之前在地道裏看到的那雙腳印,“不過他要是自己打聽點什麼,說不定也打聽的出來。”

秋雨綿綿。

這場雨足下了半個月。

端如昕在這場秋雨中倒下了,風寒,高燒不退。鍾毓在旁邊不眠不休的照顧了數日,這才略有起色。

鍾毓把端如昕扶起靠在床頭,端過藥碗用湯匙小口小口的喂:“您怎麼突然間就感冒了,還病的這麼嚴重?”

端如昕整個人都瘦了圈,手上的白玉鐲子都快滑倒手肘上了,臉色也不大好,好在精神還行。她笑道:“就是半夜著涼了而已,我久不生病,這次病起來才嚴重了點。”

“是嗎?”鍾毓懷疑的收下藥碗,從許嬤嬤那那裏拿來蜜餞喂給端如昕。

端如昕噗嗤笑了出來:“你怎麼拿這個?”

鍾毓笑道:“藥苦,娘是女孩子嘛,當然得哄,來,張口。”

端如昕拍了他一下,笑罵道:“你這孩子。”到底張嘴,把蜜餞吃了。

端如昕臉上的笑容就沒下去,一直到把鍾毓趕回去做正事。

許嬤嬤在旁笑道:“小姐好福氣,大少爺是個知道疼人的。”

端如昕的笑容收斂,愁雲上湧:“可不是麼,是個好孩子。可是他爹……”

許嬤嬤勸道:“小姐別多心,姑爺身經百戰,哪有那麼容易出事。”

端如昕搖頭:“這次不比平時,他的對手本就是摸不清深淺的殺手,太子又使這種下三濫的畔子。”

太子在給鎮遠侯的兵裏麵,八成的人是沒上過戰場的新手。

這是鍾毓從侯爺身邊的副將口中得知的。

許嬤嬤不知從何勸起。

端如昕說:“別說漏嘴了,還有,不要讓毓兒知道我翻了他的書房。”

半月前,從前方傳來消息,侯爺圍攻屠的時候,遭到了埋伏。侯爺被飛箭所傷,貫穿肩胛骨,齊軍後撤,至今杳無音訊。

端如昕在等前線的消息,鍾毓也在等,連新上任的陛下李佑也在等。

當李佑成功繼任王位後,比起討伐一個江湖門派,齊國的君王更在意國土的安危。

因為南方傳來消息,燕國已經蠢蠢欲動。

滿朝武將,論最熟悉燕國的,隻有一個鎮遠侯。

重陽節是個掃墓的節氣,新任陛下李佑和先皇的恩恩怨怨在先皇入體的那一刻,成了隨風飄散的青煙,散了個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