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不多說了。張旭最為精采的是他的草書,杜甫的《飲中八仙歌》雲:“張旭三杯草聖傳,脫帽露頂王公前,揮毫落紙如雲煙。”這個大家都知道。張旭做草書時,必要先喝得半醉,然後才得顛狂之態。就好像武鬆打醉拳一般,沒有酒,不來勁兒。大家知道,好多藝術家們都是半瘋的,像梵高什麼的,按精神病科的醫學診斷,十足的精神病患者。張旭這個做法相比梵高什麼的倒是健康多了,隻是喝點酒嘛,也不是服[***],但瘋顛狂放之態卻神韻全出,張旭一般是狂呼高叫,邊舞邊寫,想來張旭吼的聲音恐怕和現在的“搖滾樂隊”們差不多。另外張旭還有一“絕活”,就是可以用頭發沾墨而寫,據說“既醒自以為神異,不可複得”連自己也覺得神奇。這也是張旭為什麼要“脫帽露頂王公前”的原因。張旭這一手,為後來好多人效仿,有個民間故事,說山海關上的“天下第一關”的匾,有個叫蕭顯的書生隻寫的“天下第關”這四個字就走了,大家想補一個“一”字還不容易,但無論誰寫氣勢神韻都差太多,無奈隻好還請蕭顯,蕭顯解開頭發,沾墨一甩而就。嗬嗬,張旭先生如果能來到現代,我覺得請他做“飄柔”之類的廣告倒不錯,能把頭發玩的如此出神入化,不強似那些搔首弄姿的美眉們?

有趣的是,張旭這一手,後世有個和尚畫家,也來效仿。此人叫溫日觀,也是先吃得半醉,然後大呼小叫地將頭浸到盛墨汁的盆子裏,再以自己的頭當畫筆畫葡萄。嗬嗬,張旭想必有一頭“柔順的秀發”,這位大師是禿頭也來這手,恐怕都成了“硬筆”了。也是一奇。

張旭草書的藝術成就是極高的,而且可以說是幾乎前無古人。據說我們常奉為楷模的”顏柳歐趙”等都多有人非議,但對於張旭草書,大夥兒都口服心服。顏真卿於二十多歲遊學長安,隨張旭學了兩年書法,得其初步指點,但感到還未盡得其傳。於是在三十五歲時再赴洛陽訪張旭,繼續虔誠求教。金庸先生也小說中也常談及。像《神雕俠侶》中,朱子柳以書法入武功,寫張旭的《自言帖》,黃蓉說寫這個不能沒有酒,用彈指神通功夫彈過去一杯酒,朱子柳的一招“擔夫爭道”就劃上了霍都的衣裳。不過江湖夜雨覺得朱子柳完全沒有悟到張旭的境界,像張旭那樣狂放的書法,一杯酒怎麼夠,就憑朱子柳喝一小杯酒這點就看出來了,朱子柳肯定是小腳女人一樣扭扭捏捏地放不開,如果當真武功達到張旭草書那種神驚鬼泣的境界,有所謂“掀天揭地之文,震電驚雷之字”的氣勢,霍都哪裏能抵擋得下三兩招?

再有提到張旭的地方是《笑傲江湖》中,向問天用《率意帖》來饞禿筆翁,禿筆翁讚張旭道:“韓愈品評張旭道:‘喜怒窘窮,憂悲愉佚,怨恨思慕,酣醉無聊。不平有動於心,必於草書焉發之。’此公正是我輩中人,不平有動於心,發之於草書,有如仗劍一揮,不亦快哉!”可見張旭在金庸先生心中也是十分受推崇的。

但江湖夜雨覺得張旭的醉書狂草,主要體現他喜歡無拘無束的性格。更像是一種獨特的“行為藝術”。並不是真的鬱悶不平。張旭一生還是過得不錯的,不像後世徐渭(也就是徐文長)那樣過得慘苦不堪,徐渭後來是真的顛狂了,還拿大斧頭砍自己的頭,砍得頭裏有碎骨頭聲,又用一長錐子從耳朵往裏紮,紮進一寸來深(聽得好嚇人),徐渭貧病瘋顛比張旭有過之,想必不平之氣更有過之。

之所以這樣說,還因為張旭隻是草書上狂放一回,在詩歌上並不狂。以上麵張旭的性情,江湖夜雨原來以為他的詩也是狂顛無比,至少也和李白相似。但從他所存的詩來看,詩寫的很不錯,但絕不像一個顛狂之人所寫,請看《山中留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