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自己辦砸了事了,寫詩自傷道:“因知此恨人多積,悔讀《南華》第二篇。”唉,溫大才子還是沒明白,不是不該看《南華經》,是少看了《厚黑學》、《老狐狸經》之類的。
以後溫大才子的日子當然也不是很好過,後來溫大才子流落到淮南,當時也六十多歲,這天晚上喝醉了酒,在路上碰上當時巡夜的兵卒,當時唐朝的某些地方是實行宵禁的,再者兵卒見溫大才子穿得又破,長得又醜,也不像有身份地位的樣子,倒像個沒有暫住證的盲流,於是就對他毫不客氣,還打了他幾個耳光,把溫大才子剩得不多的牙都打掉了,說來也真是可憐。要不說世人都願意生官發財,不當官沒有錢隨便來個什麼人都能欺負你一下,溫大才子再八叉能成詩,知道“玉條脫”之類的典故,有用嗎?還不如一個七品官職甚至幾套光鮮的衣服讓那些兵痞們見了點頭哈腰地當大爺奉承著。溫庭筠受了這口惡氣後,自然也是氣憤難平。後來正好令狐綯出任淮南的地方官了,溫庭筠就去告狀,結果令狐綯正記恨著溫大才子哪,心中恐怕正幸災樂禍呢,所以抱著一種“你活該”的態度,不但不處罰那個兵痞,還嘲笑了溫庭筠一番。溫庭筠大怒之下,就又跑到京師裏托人上訪告狀。狀沒有告出什麼結果,但卻找了個機會得以當上了國子助教,主持了一回國子監考試。
溫庭筠當了主考,馬上就別出心裁,“乃榜三十篇以振公道”,也就說將所試前三十名詩文公布於眾,大家一同評論,做到“公正、公平,公開”,杜絕了因人取土暗箱操作的不正之風。而且以溫庭筠的性格,對於所榜詩文中有指斥時政,揭露腐敗者,溫庭筠就引以為同道,稱讚“聲調激切,曲備風謠”,當政者一看,這不了得,溫庭筠想“變天”呀,“事情現在開始起變化”,相爺楊收馬上就進行了“拔亂反正”,將溫庭筠撤職調為方城尉。這是壓倒溫庭筠的最後一根稻草,溫庭筠沒有走到方城就死去了。溫庭筠悲劇演完了,這也說明唐朝這時候的社會和盛唐那樣的社會很不一樣了,盛唐時張旭、賀知章那樣的狂放才子都有自己的一方天地,而溫庭筠卻是在窮困落魄中從一次碰壁走向下一次碰壁,直到死去。
但是溫庭筠的詩才是無法扼殺的,溫庭筠雖然以花間詞聞名於世,但他也有好多詩句寫的氣勢恢宏沉鬱悲憤,和那嬌滴滴的花間詞迥然不同。看這首:《過陳琳墓》:
曾於青史見遺文,今日飄蓬過此墳。詞客有靈應識我,霸才無主獨憐君。
石麟埋沒藏春草,銅雀荒涼對暮雲。莫怪臨風倍惆悵,欲將書劍學從軍。
有人說“詞客有靈應識我,霸才無主獨憐君”一聯寫的極為自負,這裏的詞客指陳琳,意思是說如果陳琳真有靈話也會知道有我溫庭筠這一號人,大有“不恨古人吾不見,恨古人不見吾狂耳”的意味。但是整詩品味起來還是覺得憂鬱沉痛居多,和李白“天生我才必有用”的傲氣不一樣,也是和溫庭筠的身世相關聯的吧。
溫庭筠的這首經《經五丈原》也寫的有自己的特點:
鐵馬雲雕久絕塵,柳陰高壓漢營春。天晴殺氣屯關右,夜半妖星照渭濱。
下國臥龍空誤主,中原逐鹿不因人。象床錦帳無言語,從此譙周是老臣。
以前像老杜、李商隱都寫過憑吊諸葛亮的詩,但感慨主要是從“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的遺憾而發的,而溫庭筠這首側重有所不同,辛辣地諷刺了譙周這樣的賣國賊老臣的醜陋可恨(譙周是個賣國專業戶,劉備入川時他勸劉璋投降,後來又勸劉禪投降)。之所以有這樣的感慨,正是因為溫庭筠看到晚唐政治日漸腐敗,小人當權,奸臣顯貴而發出的激憤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