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毛，我會想你。”
“毛毛，有人欺負你回來跟我說！”
“毛毛，聽說城裏女生很厲害，別惹她們。”
“毛毛，城裏逃學會罰錢的。”
“毛毛，我早就想跟你說，想跟你和好。”
“毛毛，你打不著我了，嘻嘻……”
不知怎麼，我想哭，就使勁兒笑……
CHAPTER 4
做夢似的，一下子就成城裏人了。
房子比家裏大一點兒，但許多東西我不認識，也不能隨便亂動。我也有一張小床，但屋裏並沒有傳說中的暖氣，有點兒冷，因為不是山裏那種熱乎乎的炕。我發現城裏的家是樓上許多小格子中的一個小格子，沒有可以瘋叫瘋跑的大院子，沒有成群結隊的可以打鬧遊戲的孩子。
三天後我才在門口看見一個小女孩，我問：“你家是對門的嗎？”那女孩眼睛一瞪，說：“你神經病！”
我問媽，媽說：“別跟陌生人說話！”
原來城裏孩子之間是不能隨便說話的，鄰居也不行。
爸爸做什麼我無法知道，他隻有晚上才回家，好像天天在打仗，一身火氣，臉上從來沒笑，和從前山裏的爸是兩個人似的。我也沒馬上上學，也不知原因是什麼。在山裏時我巴不得不上學才好，但城裏的家太沒意思，我就想上學了，至少學校會有學生的，總會有能玩在一起的吧！
那個晚上，爸媽半夜吵架，我出去偷聽，聽出點兒意思了——
“都一個多月了，小毛啥時才能上學？”
“我不在跑嗎，都太貴！”
“貴也得上啊，進城不就為孩子嘛！”
“剛買房，還欠著錢，你不知道嗎？！”
“我說我也幹個啥吧……”
“等小毛上學了再說吧……”
家裏缺錢，原來爸在城裏還是缺錢，錢錢錢，我有點兒煩了！
CHAPTER 5
終於，我又上學了。
說實話，這城裏的學校就是比山裏的學校漂亮，說是天堂一點兒也不誇張。那大門，那金字，那高高的樓房，那四四方方的教室，特別是那發亮的課桌和凳子。就因為這些，我幾天之內非常老實，有點兒怕怕的，更不敢拿小刀給桌子上刻字了，也沒啥可刻的。在山裏那些女生的泥桌麵上，至少有九張桌我刻過留言：“毛毛到此一遊！”“紅紅你是我媳婦！”“靈娃我愛你！”“鳳娃我是你爸！”可現在，別說刻字，女生的臉看也不敢看一眼了，看著都有點兒像狼！
媽媽接送了我三天，就去幫爸爸的生意了，中午飯我得自己做。
很快我發現了問題。
我發現，好多天竟沒有一個人和我說話，包括同桌。不過眼睛都是會說話的，比山裏同學們的眼睛神奇多了。同桌是一個很白很白的女孩，白得就像牛奶泡出來的，有時還有口紅的底子在嘴上，頭發很怪，很嚇人。她從沒正眼看過我，不得不看時也是斜著眼，就像山裏不說話的女人之間相互看的那種樣子，有一股殺氣。
“毛毛，我會想你。”
“毛毛，有人欺負你回來跟我說！”
“毛毛，聽說城裏女生很厲害，別惹她們。”
“毛毛，城裏逃學會罰錢的。”
“毛毛，我早就想跟你說，想跟你和好。”
“毛毛，你打不著我了，嘻嘻……”
不知怎麼，我想哭，就使勁兒笑……
CHAPTER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