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良看著他:“你覺得呢?”
“我們找不出反駁的依據,這次本來定性是意外事故,所以也不能對他采取強製審問的措施。他說徐靜在父母過世後跟他說過,如果某天自己突然死了,肯定是張東升幹的。不過在這件事上,他並不相信真是張東升幹的,因為徐靜出事的前幾天裏,他們倆一直在一起,張東升確實沒回過家。徐靜最近常喝酒,偶爾也吃安眠藥,所以他也覺得,徐靜是自然猝死。當然,在這件事上,他希望警方能替他保密,他不想讓人知道徐靜死前一天和他在一起過,那樣名聲上過不去。”
嚴良思索了良久,點點頭,對葉軍表示了感謝。
他也不知道現在該如何處理了。和張東升攤牌?更加深入地調查他?
徐靜已經火化,那幾種不在場就能殺人的方法,都需要進一步的屍檢,而現在已經不可能了,查不出結果。隻要張東升自己不招,沒人能奈何得了他。嚴良對繼續調查張東升,不報任何希望。他有過多年的從警經曆,深知不是所有案子都能尋出真相的。很多的真相,永遠都無法被人知道。更何況,如果徐靜真的是自然猝死,壓根不關張東升的事,那自己這樣懷疑他,以後還如何相處?
他隻能心裏默默希望著,不是張東升幹的,這是意外,和他那位學生沒有任何關係。
52
接著的幾天,朱朝陽和普普照舊每天下午會在新華書店碰麵,朱朝陽隻字不提普普喜歡他的事,普普心中一陣的失落,不過她看得出最近朱朝陽總是心事重重,很少說話,有時見他看著奧數競賽題,半個小時後他還是停留在那一頁。
直到一個星期後的一天,那天碰麵時,朱朝陽仿佛換了一個人,因為他眉頭是完全舒展的。他們一個下午都在看書聊天,喚回了久違的快樂。
分別時,朱朝陽告訴她:“那個男人家裏的喪事應該辦完了,是時候去找他了。明天上午八點,你和我在書店門口碰頭,我們一起過去。到時不管我跟他提什麼要求,你都要站在我這邊,好嗎?”
普普奇怪地看著他,問他到底是什麼事,他說明天就知道了,不肯吐露更多。最後,普普還是點頭答應了。
第二天早上,兩人碰麵後,一起來到盛世豪庭,小區依舊很空曠,裏麵沒見到幾個人,地麵車位零星停了幾輛車,那輛紅色的寶馬車正在一角孤零零地停放著,表明那個男人正在家裏。
朱朝陽已經是第三次來了,熟門熟路,按了門鈴,上了樓,見到那男人時,對方還穿著睡衣。張東升目光在朱朝陽臉上停留了幾秒,又看了眼普普,笑了笑:“坐吧,需要喝點什麼嗎?普普,你是可樂?朝陽,你是橙汁?”
朱朝陽點點頭:“謝謝叔叔。”
張東升給兩人倒了飲料,自己坐到他們對麵,抽出一支煙:“我能抽煙嗎?”
朱朝陽表示無所謂:“這是你家,你隨便。”
“嗬嗬。”張東升點著煙,語氣盡顯輕鬆,“你們是來拿錢的吧,我財產繼承手續還沒辦好,恐怕一時間拿不出這麼多錢,不如—”
朱朝陽打斷他:“叔叔,我們不是來拿錢的。”
普普看了他一眼,心中琢磨不透,不是來拿錢還能幹什麼?
朱朝陽繼續道:“你上回告訴我用毒藥殺人,能說得具體一些嗎?”
張東升抿抿嘴,苦笑了一下,道:“上次你非得打破沙鍋問到底,我隻能隨便想個理由騙你,其實,我老婆真的是車禍意外猝死的。”
朱朝陽像個成年人一樣端坐著搖搖頭,絲毫不信地說:“你不用騙我們了,我們知道你的底牌,你老婆絕對是你殺的。要不然你上次也不會這麼慌張地要我走,我想上回那位叔叔,可能知道點內幕?”
張東升眼角微微眯了下,依舊一口咬定:“確實是猝死,不騙你。”
“叔叔,你太沒有誠信了,你那天明明告訴我會跟我說具體怎麼毒死的,今天又賴賬了。你這樣,我真擔心你跟我們買相機時,會不會耍詐。”
張東升皺著眉,眼神複雜地打量著朱朝陽,他覺得這小孩無論眼神,還是行為舉止,甚至連說話的方式都和前陣子完全不一樣了,甚至微微讓他感覺到了一絲寒意,沒錯,就是寒意,他和普普的冷冰冰不同,普普這小女孩雖然極度讓他討厭,不過他接觸了一陣子後,覺得她更多像是掩飾著自己兒童的一麵,似乎是一種防禦動作。可今天的朱朝陽,卻出現了一種不顧一切的進攻欲。
他咳嗽一聲,道:“我老婆的事情和你們無關,你們放心,等我財產處理好後,一定會把錢給你們。我和你們說句真心話,你們也許看到我殺人,覺得我很壞,我很歹毒。其實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我是這個家庭的上門女婿,或許你們還不太懂這其中的滋味,那麼我跟你們簡單說說,如果我爸媽來到這個家看我,看媳婦,看親家時,他們都不讓我爸媽住在家裏,我爸媽一大把年紀,把我從小帶到大,看到兒子結婚後,他們連進家門都難,你說他們心裏怎麼想?”
他把目光投向了普普,普普抿抿嘴:“他們不讓你爸媽住家裏?”
張東升唏噓一聲:“我出身農村,他們是城裏人,嫌我爸媽髒。”
普普點點頭:“我也是農村的。”隨後她又搖搖頭,說:“可是這樣你也不能殺了他們。”
張東升冷笑一聲:“我老婆有外遇,她要跟我離婚,我是上門女婿,離婚了一分錢都拿不到。而且,她還把其他男人帶到家裏。你瞧我,沒小孩,對吧?我結婚四年,我老婆不願生小孩。她現在要跟其他男人生,你說,我這麼做,是不是逼不得已?”
瞬時,張東升的話觸動了普普的心弦,她咬咬牙,冷聲道:“你老婆確實該死!”
張東升原本隻是裝委屈可憐,博他們的同情,降低他們的防備心理,把自己遭遇渲染一遍後,沒想到普普會表現出和他同仇敵愾的態度,倒是讓他微微有些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