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璿呢,怎麼還不來見朕?”皇帝張望四周,麵前的賓客分為兩列,左列是皇室宗親,右列則是上三品文武大員。
左列的第二個位置一直是天璿公主付青碩所坐,如今正空著。右手邊第一座是太子付恒之位,這位接近而立之年的太子爺今日穿的是月白色滾邊蟒袍,青冠束發,濃眉星目,一身凜然正氣,端正肅穆。有一座是怡王付賀之位,付賀穿了淡紫色夾衣外罩一層天藍色袍子,在諸位王侯中顯得格外突出,此刻的怡王正懶洋洋地托著腮幫,噙著變化莫測的笑意四處張望各人的表情。
他料定沒有人敢回答這個問題,但自己除外。
所以當群臣陷入一片詭異的沉默的時候,這位不受待見的郡王大大咧咧地站了起來,迎著天子探尋的目光抱拳行禮道,“稟父王,皇姐她——”怡王拖長了音節,餘光果然瞥見眾人的視線正集中朝著自己射來,若這些視線是箭的話,自己早就成了篩子。
太子也朝這邊望來。
怡王深深呼吸,擰起眉頭詢問,“父皇當真想要知道?”他為難地看了看周圍,低低地恭謹地垂下頭去,麵色極為沉重。
天子見他如此,更是要追問了,“朕命你如實稟報。”
太子眉心稍稍一動,連妖孽似的容妃也露出一副期盼的神情。
怡王一咬牙再奏道,“此事事關重大,兒臣請求能近聖駕前稟報。”
眾人越發好奇了,誰都知道這位怡王殿下是出了名的玩世不恭,此刻他表情如此嚴肅又表現得如此鄭重,難道真的是知道了天璿公主的某些秘密?
容妃道,“有什麼事情是不能說的,今日是國宴,皇上特地為天璿公主安排了位置,公主焉能推脫不來?雖然當年大破陳國天璿公主拿了頭功,但也不至於不將皇上的旨意不放在眼裏啊。”她悠悠地說著似乎無意,但眾人心裏都清楚容妃和天璿公主的戰爭就要挑上門麵了。
“容妃。”皇帝言簡意賅,聽起來似乎有責備的意思,但實際上並沒有進一步責備的動作。
眾臣於是乎明白容妃這話並不是正式要和天璿宣戰,論地位和能力她都沒有資格和天璿公主抗衡,容妃的話完全是替皇帝說的,皇帝心中已經對他自己的女兒產生了懷疑。
琥國能夠結束天下混戰的場麵,成為獨霸天下的霸主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天璿公主的神機妙算。天璿公主並非是一個軍事將才,她能夠得到今日的成就,完全是因為謀算,擅長不戰而屈人之兵。
正當眾人猜測紛紛的時候,怡王瞥見太子還是一動不動,猶如一座雕像,而容妃一直保持著妖嬈笑靨。
“兒臣這話一定要上前和父皇說。”怡王堅持。
“你上前來。”皇帝終於準奏。
怡王繞過桌子,經過太子跟前的時候迅速地衝著他一撇嘴角,撩開前擺踏上層層階梯終於到了聖駕前。容妃識趣地退開讓道,怡王湊近了皇帝的身邊,一本正經道地說了一句話。
隻見皇帝臉色驀然一沉,扭過頭一拍桌案道:“大膽!”
聲音振聾發聵,怡王一下子跪在地上,以額貼著地麵。
容妃似乎聽見了什麼,一臉耐人尋味地看著怡王的頭頂。太子則順勢站起,想要為怡王說情,但見麵前黃色身影一晃,皇帝已經大步流星地從眼前掠過,身後跟著倉促不已的太監們和侍衛們。容妃盈盈立在上頭,瞥了眼太子,再看了一眼怡王。怡王緩緩抬頭,臉上卻沒有一點驚慌神色,反而不鹹不淡地笑著。
餘下的群臣麵麵相覷,都不知道發生何事,一時之間,這熱鬧的國宴變作了尷尬的寂靜之宴。看著滿天的煙火,不知道誰感慨了一聲:“真是作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