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1 / 3)

玉寒一聽這話,身子馬上就像受驚的小雞似的一縮。

“沒關係,”玉瑤柔聲安慰,“在自己家裏,不用怕。”

玉寒定了定神,開始說話:“昨兒夜裏,我被關在牢房裏……”隻說了這一句,他就發起抖來。恍惚間,他覺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個狹窄黑暗、陰冷發臭的牢房,他不想回憶,可是玉瑤用鼓勵的目光看著他,他隻好勉強自己繼續說下去:“牢房裏又黑又臭又髒,還有兩個樣子很嚇人的犯人和我關在一間。他們老是盯著我看,不知道有什麼意圖,我害怕得緊,不敢睡覺,也睡不著,縮在角落。捱了不知多久,有個獄卒打開牢門進來,對我喊了一句‘喂,你,出來’,他的語氣很不客氣,我還以為他要提我出去拷打,”玉寒攥緊了玉瑤的手,“我不肯去,他就來拉我,見拉不動,就說‘怕什麼,有人來撈你,還不走,想在這過夜啊?’,我一聽,心想,肯定是姐姐從篆兒那得了消息,所以來搭救我,於是馬上隨他出來。”

玉瑤的手被他攥得生疼,卻不敢打斷他。

“那個獄卒把我帶出牢房,從後門出了府衙,站到大街上。大街上黑漆漆的,一個人影也沒有,也不見姐姐,我一下子慌了神,腦子裏全是書上那些夜黑風高殺人夜的情節,很想跑,可腿軟得不聽使喚。那個獄卒拿出一個黑布套,強套在我頭上,對我說‘你在這等著’,我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剛想問,卻聽到他腳步聲走遠,四周一點聲息也沒了。我很害怕,想把頭上的布套摘下來,可是冷不丁的有個聲音說‘不許碰’,然後拽住我的衣袖,拉我往前走。我聽他的聲音生得很,肯定不是認識的人,所以我就問他是誰,是不是姐姐派來救我的,問了好幾聲,那個人就是不說話。當時我忽然之間注意到一件事情,他走路竟然沒有腳步聲,一點也沒有,跟個鬼一樣。”

玉寒吞了口口水,回想起當時的愚念頭,仍然覺得害怕,但是卻能理智地判斷那人一定不是鬼了。隻不過昨晚他眼前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心裏又慌亂,所以越想越真,越想越怕,真以為他是個鬼,等自己注意到的時候,已經哭起來了。

玉寒道:“我當時一哭,那個人起先仍然不理我,我越哭越害怕,越哭越傷心,那個人好像生氣了,連著說了幾遍‘別哭了’,當時也不知怎麼的,我雖然不想哭,可就是止不住眼淚,被他一嚇,反而哭得更凶,他忽然鬆開了我的手,我一嚇,不知不覺就止了哭聲,就在這時,他的聲音忽然在我耳邊響起來。”

玉瑤的心也跟著提起來。玉寒抿了抿嘴,望向前方的目光轉向玉瑤,一臉委屈地說:“姐姐,這個人到底是誰啊,他為什麼對我這麼凶?他和我說,再哭就把我殺了。”

玉瑤一呆,想象著當時的情景,再想想那個人,心裏的滋味怪怪的。他把玉寒嚇得不輕,可是玉瑤卻並不覺得氣憤,反而感到意外。她沒回答玉寒,隻是問:“後來呢?”

玉瑤道:“他的口氣太嚇人了,我以為他真的會動手,所以無論無何不敢再哭。後來,他又拉我走。我也不知道到底在街上走了多久,直到停下來,我先是聽到兩下拍門聲響,然後頭上的布套就被拿掉了,我一看是家門口,心裏一定,轉頭再看,可四周連個鬼影也沒了,我本來很害怕,幸好姐姐馬上開門出來了。”玉寒全部都說完以後,緊繃的身子放鬆下來,像是卸下了包袱,神情倒比先前平靜了些。

玉瑤的心裏描繪出一幅畫麵――寂靜深夜裏,被月光照亮的青石板路上,映著一高一矮兩個人影。矮的那個哭哭啼啼,走得跌跌撞撞,高的那個不得不放慢腳步,遷就矮個的步伐,雖然他神情不耐,卻依然牽牢矮個的衣袖。從順天府到梅府,走路至少要花半個時辰,而當時玉寒的情形一定走得很慢,那個人忍受了一路,也沒有把玉寒扔下不管。而一路之上,也不都是坦途,那人一定還要特別費神留意,沒讓玉寒磕磕碰碰。想到這些,玉瑤心裏不禁充滿了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