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他的傷怎麽樣,能恢複如初嗎?”
一顆心提到嗓子眼,沈言之膽怯地擡頭,看著最有名望的王禦醫走上前兩步,悄悄地瞥了眼沈言之,他在宮裏的日子也不短了,連嬪妃都視容貌為第一等大事,何況是個隻能靠皇帝恩寵活下去的男孩子,無論結果如何,他都實在不忍,於是躬身道,“公子的傷痕不算深,臣在藥裏加了珍珠粉,再配以內服和註意忌口,可能不會留下疤痕”
“可能?”,殊易挑眉,臉色沈得難看,又見這些禦醫一個一個膽小如鼠的模樣,更添厭煩,一揮手遣了他們出去。
殊易站起身,走了過來,一手扣住沈言之下巴強迫他擡起頭來,剛才夜色正濃燈火昏暗,看得不甚清楚,現在映在燭火下仔細瞧了才知原來這麽可怖,青紫的臉上橫跨一條猙獰的傷口,原該是似玉雕鑿,卻變成了這副模樣……
一揮手,重重的一個耳光打在沈言之臉上,就打在滿是傷痕的那半邊臉上,沈言之踉蹌地倒在一邊,麵無血色,眼神無光,似是完全不在意殊易的任何舉動。
也不知殊易這一路上如何忍耐,恐怕這一巴掌他早就想打,卻憋到現在。
旁邊的元寶噗通一聲跪了下來,狠狠的一個頭磕在地上,哽咽地乞求,“皇上,您饒了公子吧,您這樣會毀了公子的——”
殊易掃了他一眼,又回過頭看看沈言之,冷笑一聲,“他怕是也好不了了,倒不如朕親手毀了——”
“皇上!”,沈言之驚叫一聲,他分明地看到殊易眼中閃過的一絲狠厲,也看到他握緊的拳頭上泛起的青筋,他相信殊易會真的殺了他,可他不能死不想死,驚慌失措地拉了殊易的衣角,語不成語句不成句,最後的掙紮,“臣一定能好,臣怎麽會就這麽毀了,不會的,不會的,臣一定能好……”
沈言之瘋了一樣的癡語,聽得殊易更不耐煩,猛地一甩,沈言之狼狽地摔在地上,最後的視線落在殊易精致的長靴之上,冷冰冰的話語從頭上傳來,“什麽時候傷好了再來見朕,要是好不了了,你就替朕守著這座宮殿守到死吧”
聽著殊易的腳步聲一聲一聲遠去,沈言之就那麽趴在地上,頭埋在臂彎裏,也不知什麽時候眼淚落下來,不想哭出聲,又怕淚水沾染到傷口上,隻能瞪大了眼睛看著冰冰涼涼的地麵,任由一滴一滴滴落。
元寶跪在一旁實在看不下去,抹了眼淚膝行到沈言之跟前,大哭道,“公子,起來吧,地上涼,皇上已經走了——”
肩膀不停地顫唞,元寶看了哭得更狠,手上一點力氣也使不上,結果也和沈言之一起在地上哭起來。正巧春兒端著粥走進屋,見狀大驚,連忙把粥碗放在桌上,推開元寶便將沈言之拉了起來扶到床上去,蹲下`身子握著沈言之的手一字一句道,“公子莫急,隻是一道淺傷而已,那群禦醫是怕有個什麽萬一才說的那些話,公子怎可當真,相信奴婢,公子這傷,一定能好”
元寶這時也從地上爬起來,湊到沈言之身邊,寬慰道,“春兒說得對,一定會好的,公子莫再傷心了,春兒特地熬了粥來,公子受累了,好歹喝一些吧”
說著,元寶趕緊將桌上的粥端過來,簡單的小米粥,熬得濃濃的,香氣四溢,沈言之這才麵不改色地偏過頭瞧了元寶一眼,接過粥,扔了勺子,不顧剛端出的粥燙了嘴,毫不猶豫地咽了下去。
把空的粥碗遞到元寶手上,靜靜地,心如死灰地,“出去……”
“公子……您放寬心吧”
“出去!”
春兒輕輕拉了元寶,兩個人無聲地退了出去,帶上了門。
沈言之也不知自己在床上坐了多久,離他幾步遠的地方就有一麵銅鏡,可腿沈重地擡不起來,他害怕看到鏡中的自己,會忍不住一頭撞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