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原來以為是誰,鍾來?”蘇慕問。
冰蟬驚奇地瞪大眼睛。
蘇慕說:“我聽說他一直在追求你。”
“他向我求婚,”冰蟬承認,“我還沒有回答他。”
“鍾來是個好歸宿。”蘇慕居然這樣建議。
冰蟬再次瞪大眼睛:“你說我應該接受?”
“當然。失去這個機會,你很難再遇到更好的選擇。”
冰蟬愣愣地看著蘇慕,一時氣惱過度,竟不曉得反應。隻聽他侃侃而談:“冰蟬公司和鍾氏企業是房地產業的兩大巨子,如果兩家能夠聯手,無異於如虎添翼。以經濟合作為基礎,是這個時代最穩定的一種婚姻模式。而且從那天賽場上就可以看出,鍾來對你小心翼翼,追求你絕對不是為了單純的企業合作,而出自一片真心。無論從外形到本質,他都是整個西安甚至全世界可以找得到的最適合你的天生佳偶。”
每一句都是真理。再正確不過。他分析得如此冷靜而有條理,好像在一心為她著想。可是一個人能夠如此理智地對待感情,那麼他對她的感情是真的嗎?
“你,你勸我答應他?”冰蟬又羞又氣,“那麼你呢,我們呢,我們算什麼?”
“我早就想和你說這句話,我們其實是兩個世界裏的人,交往太近並不是好事。”蘇慕轉過身,背對著雪冰蟬說,“冰蟬,不要再找我了。”
“什麼?”
“我覺得累了,不想再跟你一起回憶過去。以後,我們還是不要再見麵了。”蘇慕望著遠處,隻覺得心裏一陣緊一陣地疼著,可是因為愛,他不得不這樣抉擇,“冰蟬,忘記我,隻當我從來沒有出現過。”
“不!”冰蟬撲進他的懷裏,迫使他麵對她,“蘇慕,不要離開我!我知道你是愛我的,你不會舍得離開我!”
“但是我們在一起,兩個人都覺得痛苦,那又何必呢?”蘇慕狠心地說,“以前我雖然運氣壞,卻知天樂命,得過且過。現在被迫麵對自己的曆史,活得這麼清醒,這麼清醒地痛苦著……我不想再麵對了,我們還是分手吧。”
“你是認真的?”冰蟬猛地退後一步,愣愣地看著蘇慕,震驚過度,反而使她不曉得憤怒。蘇慕拒絕她!蘇慕居然告訴她不要再見麵!感情和自尊同時受創,使她一時之間竟反應不過來,隻是愣愣地看著他,那麼無辜,那麼無助,仿佛在這一刻忽然回到數百年前,那個靜翠湖邊彷徨的小女孩。
“你要和我分手?”她喃喃地重複,難以置信。
“是。”蘇慕斬釘截鐵地回答。
“你不後悔?”
蘇慕再次背轉了身,不肯回答。
“分手……”冰蟬的嘴唇不受控製地哆嗦著,卻仍然不甘心地再問一次:“你說的是真心話?”她忽然憤怒起來,提高了聲音,“為什麼不敢麵對我?你看著我。我最後一次問你:你是不是真的要分手?”
蘇慕咬了咬牙,猛回身,再一次答:“是!”
“好。分手就分手!”冰蟬轉身就走。走到台階邊,卻忍不住停下來,伏在城頭,哭了。
蘇慕本能地追上去,把外套脫下來披在她身上,心中忽然又有了那種想流淚的感覺。他知道,是心底的那顆淚珠在作怪。然而,誰又能說清,他與冰蟬,究竟是前世的恩怨糾纏還是今生的真心相愛呢?
眼前的路那麼蜿蜒漫長,不知道前麵究竟有幾個拐彎,又拐向何處。然而一邊是懸崖一邊是峭壁,他除了沿著那條路往前走,又能有什麼選擇?
他從身後緊緊地抱住冰蟬,將臉埋在她的長發裏,隻希望一生一世不要鬆開。可是,他的心留著她的淚,他的懷抱,可留得住她的人嗎?
“還要我離開你嗎?”她在他的懷中問他,冷著聲音。
蘇慕不答,卻忍不住深深歎息。
冰蟬閉了閉眼睛,心頭也掠過一陣痛楚,感受到他的愛情的同時,也感受到了他的痛苦。她知道,他的放棄是為了她,他的心裏,是願意她留下的,留在他身邊。她輕輕咬了咬牙,問他:“是不是我說一聲原諒你,你就可以不要這樣總是長籲短歎了?”
“我長籲短歎了嗎?”蘇慕苦笑,“在前世,你也總喜歡這麼說。”
“說什麼?”
“說我老是皺著眉呀,長籲短歎呀。”蘇慕想起前世,又不禁歎息了,“冰蟬,是我欠你太多。”
“你已經說了一百遍了。”冰蟬幽怨地推開他,但是一語未了,她的臉色忽然變得慘白,因為她也想起來了,想起來那些關於虧欠與付出的往事……
蘇慕遮從來不知道什麼是開心。
因為他怕輸。
越贏,就越怕輸。
一個總是怕輸的人是不會開心的。
大比之期越近,他的擔憂也就越強烈。雪冰蟬見他眉宇間時時有抑鬱之色,恨不能以身代之。
天下人都隻會覺得他無情,恨他,怕他。她也怕,然而她的怕,卻是因為愛。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懼。她懼怕,是因為怕離開,怕失去,怕不能取悅於他。
隻有她看出他其實寂寞。
“公子,不要這麼不開心吧。”她婉轉地央求,一心想為他做些什麼,隻要能博他展眉一笑,還有什麼她不可以付出的呢?“公子,讓我給你彈支曲子好不好?”
“彈曲?”蘇慕遮不耐煩地看著她,眼中掠過一絲惱怒促狹,忽然說,“好,多彈一會兒,我不發話就不準停。”
“是。”冰蟬搬出琴來,調柱撥弦,款款彈了起來,邊彈邊唱:
“一張機,采桑陌上試春衣。風晴日暖慵無力。桃花枝上,啼鶯言語,不肯放人歸。
“兩張機,行人立馬意遲遲。深心未忍輕分付。回頭一笑,花間歸去,隻恐被花知。
“三張機,吳蠶已老燕雛飛。東風宴罷長洲苑。輕綃催趁,館娃宮女,要換舞時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