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輕抬頭,水藍色的圓眼睛裏含煙蘊水,隱隱有光華流動,一綹水藍色的發自白底藍花的頭巾中散落,勾在臉頰邊,衝著黑子笑了一笑。

茶香撲鼻。大家還沒反應過來她的身份,呼吸卻不由同時微微一滯。

原來世間真有一種容光可以攝人心魂,他們長這麼大第一次懂得驚豔這個詞的真實含義。

赤司家老爺子那一跟頭,栽得太值了!

“外婆在炒茶,不方便招呼大家。請跟我來。”黑子卻隻是自然的報以微笑,熟練的將大家引進客房,“現在正是鬆茸的季節。往年這個時候民宿都擠滿了來收鬆茸的客商,想放隻腳都難。這些年采取了新的綜合經營模式,才空了下來。”

“鎮上不能住嗎?”青峰好奇的問,“剛剛那個婆婆真的是阿哲你外婆?看上去隻有三十幾歲呢?胸部也很大,目測……”

“咚!”

青峰已死,有事燒紙。

××××××

晚餐的主菜是鹿肉燒烤。遺忘掉那頭鹿的眼神之後,新鮮鹿肉配合今早剛采摘的鬆茸,美味的足以讓人吞掉舌頭。而用來佐餐的,與其說是各色精致的小菜,倒不如說是大家從未聽過的,赤司家和千鶴家之間不得不說的故事。

身為這片山林的主人,千鶴雪子,嗯,沒錯,即使嫁給了赤司爺爺赤司誌八郎,千鶴這個姓氏卻被從一而終的貫徹了下來。千鶴雪子的表現完全顛覆了大家對於她鄉下小門小戶自耕農家的小家碧玉這種基本印象。取而代之的是……

尼瑪!方圓一千幾百平方公裏整座山林都是千鶴家的私產這件事不要太嚇人好伐?生活技能滿級也就算了,箭道花道茶道空手道尺八琵琶樣樣精通不要太全能好伐?!放著鎮上的大宅子不住,偏偏要住在這麼偏僻的地方當店主迷惑性不要太大好伐?!剛剛接我們的那個蘆屋大叔不小心說溜嘴直接管您叫大人說他不是千鶴家的家臣都沒人信好伐?!您這架勢完全是割據一方名門世家特立獨行不拘一格的古怪公主好伐!

“其實我也一直以為家裏就是山裏開旅店的。”黑子不無真誠,“外婆生活上很低調很簡樸的。”

“……”不是簡樸是過於原生態!那你小時候把自己家真正的老宅子當什麼了?

“呃,類似博物館和圖書館之類的地方。”黑子微微汗顏。

“……”天然呆少根筋之類,黑子你之前隱藏的有點深耶。

“哼,以為赤司家是什麼人都嫁的進去的?”赤司對此嗤之以鼻,“這麼簡單的道理你們居然到現在才明白。”

“……”從十年前就因為爺爺奶奶吵架半冷戰半分居連自己家親戚關係都沒理清楚的人有資格說這種話嗎?不過風口浪尖上,哪怕以青峰&火神&黃瀨這種智商組合,也隻是在心裏跟大家一起吐槽罷了。

“山裏的生活其實也蠻不錯的。”雖說頭上還頂著個大包,麵對晚餐,青峰大輝已經完全恢複了精神,“不過以千鶴婆婆的身份,親自經營這家民宿,不是很奇怪嗎?”

“民宿也是山門。所有入山的道路都從這裏經過。”千鶴雪子盡著女主人的職責,優雅的為大家奉上自製的清茶,“繼承人守山門是家族的傳統。我十二歲時被父親派到這裏修行,十四歲在這裏認識了誌八郎,十五歲在這裏生下源九郎,結束修行,正式繼承千鶴家。這裏是我是我作為一個具有獨立思想的人開始的地方,對我來說非常重要。”

“赤司家都是戀……嗚。”灰崎肚皮中了一擊,至於他腦補的東西,你懂!

“不過。”不等人追問,千鶴雪子繼續道,“會從十年前離開大宅,再度以普通人的身份經營這裏,其實也是任性的在跟誌八郎鬥氣。”

“鬥氣?”

“35年前,誌八郎愛上我的時候,以為我隻是個在民宿裏服務的普通窮苦女孩。那時候他願意放棄赤司家的一切,隻為跟我結合,我才嫁給他的。但當他自己的女兒喜歡上一個窮苦小子。”千鶴雪子搖搖頭,不願意親口說丈夫的壞話,“我不喜歡他這樣子,可又改變不了他的想法。隻好把自己變回當初的那個窮苦女孩。”

“嗬嗬。”麵對這樣百轉千回的人生和邏輯,大家也隻有同一個表情同一個聲音,淡淡的哀傷同一顆心。最後還是黃瀨涼太一句話道出大家的心聲:

“小黑子倔強獨立的個性原來都是跟外婆學的呢。”

“其實……爺爺也有反省。”赤司欲言又止,事到如今,他總算有點抓住了當初那件事的關鍵,不能說的關鍵。

“但為了這種事,十年都沒親近過征十郎,沒盡到身為奶奶的責任,還是我做錯了。”雪子滿是歉意的笑著,拉起赤司的手,“奶奶給你道歉了,征十郎原諒奶奶,好不好?”

“我自己福氣不夠,怎麼能怪奶奶?”被雪子用那雙水藍色的圓眼睛一望,赤司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征十郎果然是溫柔體貼的好孩子。”雪子牽著赤司的手柔柔一笑,看向黑子,“哲也想說的話我都知道。不過讓我再考慮兩三天,好嗎?”

“哈?我們不是來合宿旅行的?”大家不解。好在很快的,黑子自己解開了他們的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