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漣月離開後,景和才轉過身來,看著那個漸漸遠去的紫色背影,目光中有複雜的神色流轉。若他不是禦台輔,她不是城主,避世隱居,悠然山林,他又何嚐不想呢?
要怪,隻能怪這造化弄人了。
蜃城的一家客棧內,子鹿坐在榻上,麵色蒼白,他已經調息了整整一天了。以往在天星院,為了防止她因情緒波動而激出蝶眼,便施了法術將天星院都保護起來,克製住蝶眼。加之用了靈獸的各個部位作了藥引子給她熬藥,她也都一一吃了,怎麼這一回,她一出了他法術庇佑的範圍,那半塊蝶眼的力量反而變強了。
難道是因為在蜃城的原因麼?
還是說,因為那蝶眼急於合體,而導致反應越來越強了呢?
無論如何,他現在隻希望衛蘇不要有事。
隻要她好好的,一切便都無所謂了。
這怕是他這個活了兩百多年的老神棍頭一次對人動心吧。不加
就因為她那一句“我要一直待在子鹿身邊!”
他知道那不是真的,但他就是當真了。
這人呀,一較真起來,怕是撞了南牆也不願意回頭喲。
昨日子鹿在地上畫的那個符咒,強行壓住了她體內的蝶石,但他自身也受到了相應的反噬作用,才會氣血不加,靈力耗損。
若是真的讓他們合體,怕是用盡自己畢生的修為,都阻止不了吧。
想到這裏,子鹿這身子才恢複一半,便下床去急急地抬手淩空寫了幾筆,不知道他寫了什麼,寫完以後,他一揮袖,方才他寫字的地方淩空生出幾絲白煙,立刻消散而去。
事畢,子鹿也沒再坐回去繼續調息養傷,而是直接推門離去了。
黑塔祭即將到來,凰國也開始忙碌起來。尤其是像麓州這樣的臨海城市,自然是最熱鬧的。不僅本地人喜歡去,屆時也會有許多慕名而來的外地人,特地來麓州見識一下黑塔祭。
由於明天便是黑塔祭,今日出海打漁的漁民全部都必須在午時三刻之前回來。
站在麓州碼頭放眼望過去,海水都是一片漆黑。雖說黑海之水是黑色的,但麓州百姓一直以來飲用此水,也不見有什麼問題。更為奇妙的是,黑海的海水雖看上去是黑色的,但舀起來,卻清澈的與普通的水毫無二致,這使得麓州及全國的百姓都相信著是黑塔的塔神蒼雪在保佑他們。且黑海中水產豐富,也給麓州百姓帶來不少經濟,雖說這蒼雪是墮神,但她保佑天戔野數百年來平和安定,一定也是個好的墮神。
於是黑塔祭,是一年比一年熱鬧。
一艘漁船緩慢地行駛在黑海海麵上,剛打完漁的中年男子滿意地收了漁網,抬頭看了看天色,今日不同往日,已是午時二刻,還是早些回去的好,若是遲到了被監督的官兵發現了,那可得扣去不少的錢,那今天這魚就白捕了。
想著,中年男子開始賣力劃起船來,小漁船在黑海海麵上勻速前進,經過黑塔時,漁夫還是不自覺地抬起頭去看。
平日裏在麓州碼頭看,黑塔就一根手指般大小,如今切切實實在旁邊看,卻還是讓人感到敬畏。但比起敬,更多的卻是畏。
其實沒有一個麓州人知道,這裏頭究竟有沒有關著一個人。
站在黑塔腳下抬頭向上望,黑塔的塔尖高聳入雲,根本就看不到。若是蒼雪仙女真的被封印在塔尖的位置,那怕是真的隻有神仙才做的到。
漁夫下意識地給黑塔磕了個頭,便繼續劃他的船。
“成夜。。。。。。”突然,漁夫聽到了一個女子的聲音,聽上去澄澈幹淨,但在這種情況聽見,卻讓他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天與秋光,轉轉情傷,探金英知近重陽。薄衣初試,綠蟻新嚐,漸一番風,一番雨,一番涼。黃昏院落,淒淒惶惶,酒醒時往事愁腸。那堪永夜,明月空床。聞砧聲搗,蛩聲細,漏聲長。”
方才還以為是幻覺,可下一刻,那漁夫便聽到了方才的那個聲音吟出了這一首詞!
“塔。。。。。。塔神!”漁夫確認這聲音確實是從黑塔內傳出之後,當即“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塔神保佑。。。。。。塔神保佑!”漁夫幾乎要哭出來。
然,黑塔之內再無聲響。
漁夫一刻也不敢耽擱,怕自己逗留太久擾了塔神的心情,立刻加速將船劃走了。
終於見到遠處的麓州碼頭,漁夫還是心有餘悸地回頭看了一下,黑塔還是佇立在那兒,孤獨地,安靜地佇立在原地。
凰安坐在座上,麵色甚是難看。黑塔祭臨近,本該應該感到喜悅才是,而凰安此刻卻摩挲著下巴,似在深深地思索什麼。
“陛下,”突然,匆匆走過來一個小廝,呈上一封信。“國師的。”
“嗯?”一聽到“國師”二字,凰安立刻將信拆開來看。信上隻寫了四個字“明日增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