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瑛像是沒有聽到般,整個人沉浸在黑暗之中。
閔江宸的心一點點地冷了下去:“直到現在你還想讓我走嗎?”
“回去吧,”陸瑛道,“不要隨便到這裏來,你尚在孝期,不能四處走動。”
閔江宸挪動著雙腳,每一步卻像是踩在了刀鋒上,走到現在她一直以為有一天能夠打動陸瑛,真正地走進他的心裏,她那麼努力,那麼辛苦,換來的卻是這樣的話。
“琅華到底為什麼……”
為什麼就固執地留在他的心裏,明明琅華已經走遠了,與他不再有交集,卻為什麼還不肯放過他。
癡人。
怪不得琅華用那樣的目光看著她,因為琅華知道陸瑛的心。她不該嫉妒琅華的,也不該恨琅華,可她就是控製不住自己。
因為她就是個普通人,她總是被自己的喜怒、愛恨糾纏,難以自拔,她也恨這樣的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從中解脫。
閔江宸一步步走出去,陸瑛沒有再開口挽留,她想要一口氣衝出院子,卻不知為什麼腿就像是灌了鉛,幹脆她縮到屋子旁邊狹窄的縫隙裏靠著牆,咬著嘴唇蹲下身來。
“大小姐。”下人的呼喊聲傳來,閔江宸卻不想回應,靜靜地聽著聲音越來越遠,冷風吹在她的臉上,她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閔江宸忽然聽到有人道:“陸大人好清閑,是不是已經胸有成竹。”話音剛落,陸瑛書房的門被緊緊地關上。
書房裏,陸瑛放下了手中的書抬起頭來。
坐在椅子中的人一臉笑容:“陸大人真厲害,短短半個月不到就招來了一萬大軍,就算慶王兵臨城下,也能支撐些時日。”
“不過都是烏合之眾,”陸瑛聲音冷淡,“一些是走投無路的山匪和犯人,還有零散的廂軍和高門大戶的護院,這些人加起來也不過五六千而已,一萬……不過是騙人罷了。”
陸瑛說著頓了頓:“這些人手,已經讓相州難以支撐,王爺和慶王再不交戰,我先要放一部分人出城,否則城內就要鬧饑荒了。”
金人不禁笑出聲:“陸大人真是心直口快,怪不得我們王爺和三公主說,陸大人是個能靠得住的。”
陸瑛目光微深:“殺死了趙廖,我就算納了投名狀,王爺和三公主若是懷疑我,隨時都可以將此事公之於眾,到時候我便是萬劫不複。”
金人笑道:“我們王爺愛惜人才,自然是相信陸大人的,王爺說了,我們一路向南也拿下不少的城池,卻屢屢被慶王奪回,都是因為無法安撫城中的百姓,若是將齊地交給齊人打理,自然會事半功倍,更何況陸大人代表的是王師,您擁護的才是大齊真正的天子。到時候陸大人也會得到您想要的一切。”
陸瑛合上了手中的書,望著桌案上的香爐:“你和王爺說吧,隻要你們打下了附近的城池,我們便會開城接應,但是一定要記住,除了慶王之外定要對付韓璋……”
“若是遇到慶王妃,別忘記了我們的約定。”
金人笑起來,這就是這位陸大人的軟肋,三公主能夠將他攥在手心裏,多半是因為這個,想到這裏他又抿了抿嘴唇:“我們三公主收到消息,慶王妃會來幫韓璋,到時候陸大人就會心想事成。”
這一次陸瑛抬起頭,眼睛中滿是期望:“那我就在這裏先謝過王爺和三公主了。”
……
三公主低頭看著輿圖,大齊的皇帝一命嗚呼,慶王卻礙著名聲不肯登基為帝,這就是齊人矯情的地方,明明恨不得立即坐在皇位上,卻要裝作在意禮義廉恥,給了他們可乘之機,讓他們可以利用那個繈褓裏的太子和陸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