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啊。外人一眼看穿的東西,唐心悅看不懂也不想看。

她也不想戳破,畢竟唐心悅心思不在男女情愛上,說了反而給她添麻煩。

然而事情並沒有如唐心悅想的那樣就過去了。

那天那個酒鬼--叫陳天倫的,被唐心悅當著別的男人的麵冷酷拒絕,又被揍了一頓,深深覺得自己的男兒自尊受到了侮辱,便對外散布謠言,說唐心悅擺著一副高嶺之花的樣子,實際勾三搭四,早被男人玩爛了。最近搭上的則是他的老鄉,兩人狼狽為奸,巴拉巴拉……

唐心悅素來對這種事情忘性大,都過了好幾天,走到路上察覺工友看她眼神不對,到了車間聽要好的同事說起,才知道對方暗地裏使壞。

她無所謂,反正那些人也就說說,她又不少一根汗毛。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是什麼性格,也有人幫著她說話的。

而陸成宇那邊,因為揍了幾個說唐心悅壞話的室友,而被工廠記了過,延長了實習期。

唐心悅心裏歉疚,找時間請陸成宇吃了頓飯。結果流言越發甚囂塵上,隻不過很快所有人都因為即將到來的巨大危機,無暇顧及其他了……

一向按時發放工資的廠裏這次連同加班費和工資,已經拖了三個多月了,眼看著又要到月底,大家都忍不住擔憂起來,人心惶惶。

趁著空閑的時候,大家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討論情況。林紅小聲問唐心悅,“你說,廠裏是不是出問題了?”

唐心悅模棱兩可道,“有可能吧。”

她以前在公司當過會計,這些公司工廠雖說固定資產價值不菲,但台麵上可以流動的資金並不多。如果某一方拖欠了款項,牽一發而動全身。拖個一時半會是常態,但要是多來幾個月,整個公司都得被拖垮。

林紅看她一點不著急的樣子,奇怪道,“你怎麼就不擔心廠裏發不起工資,廠子垮了我們沒工作?”

唐心悅笑笑,“三個月的工資,也不算太多。廠子要垮了就再找別的工作去。反正這邊最不缺的就是工廠麼。”

林紅咕噥,“話這樣說,其他工廠指不定活更多,工資拿的更少呢。”

唐心悅沒說什麼,她無所謂,這四年多來她已經學了一手繡技,憑借這本事就算出去找工作也不難。

所謂有一技壓身,便不愁沒飯吃。

“各組的主管,過來開會。”廠長忽然進來,招呼她們去開會。

唐心悅和其他組長一道,不明所以地跟著廠長到了倉庫。

“去倉庫做什麼?”

“難不成讓我們抗料子抵工錢?”有的人忍不住擔憂道。

“都進來看看,”廠長讓人打開倉庫,大手一揮,大家跟著進去,隻見裏麵堆滿了一批批裝袋好的綢緞,把倉庫塞的滿滿的。

唐心悅見狀,微微皺眉。

廠子的運營情況她也是略有了解的,從不會積壓這麼多庫存。是銷售出了問題?

廠長滿臉愁容,“我也不瞞大家,前段時間接了個大單子你們也都知道。回頭工人們加班加點終於把這批貨趕製了出來,辛苦大家了。”

“這就是那批貨嗎。”唐心悅翻了翻緞麵,裏裏外外看的仔細,印象中是通過質檢那塊的,所以質量上並沒有任何問題,她問道,“之前說的是上上個月15號就要出貨,可這批貨現在還沒送出去?是中間出了什麼差錯嗎?”

她的話一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大家不由緊張地望向廠長,“廠長!你給個說法啊,急死我們了!”

廠長歎氣,直言相告,“東西沒問題,但外商咬死資料說明書有問題,拒不接收這批貨物,要重做說明書的話時間趕不上就違約了,違約金也高。我當時心裏也是氣,想著找其他外商出了就是。沒想耽誤下來,正趕上這個月生絲價格猛漲,整個絲綢行業都不太景氣……哎,我也是走投無路了,把你們叫來,你們裏頭有做了十來年的老繡工,也有入職一兩年的年輕人,腦袋靈光。你們都想想吧,這批貨出不去,廠子真要做不下去了!”

話說到這份上,所有人是知道老廠長真沒辦法了,不由人心惶惶。

年長的安慰著老廠長,商量著辦法。

唐心悅摸著緞麵,絲綢不同於一般的麵料或者織物,這是一種極為特殊的紡織品,麵料非常的柔軟順滑,貼身親膚。

現在是90年代末期,人們的生活水平有了很大提高,已經開始追求更有品質的生活。

而深圳地處珠江口岸,毗鄰香港,97年香港、98年澳門回歸後,大量外商從港澳進到深圳,帶來了大量商機。工廠主要做外貿這一塊,這一次廠長可能也是想著抓住機會大賺一筆,沒想反而折了進去。

“要不把綢緞還是做成成衣吧。”有人建議。

“不行,這麼多貨做成成衣還要大半個月,成衣市場幾乎飽和了,即使出來銷售也是問題。”

眾人七嘴八舌討論起來,有人看唐心悅沒說話,就問她,“哎,心悅,你腦子靈活,你有沒有辦法呢。”那人也是隨口一問。

“我是有個想法,不過不知道行不行得通,”唐心悅沉吟道,“做成床上用品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