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其他的事情也好……”
陸成宇一哂,“沒學曆沒文化,我能做什麼?”他往前探身,眼睛一眨不眨盯著她,加快了語速,冷笑了下,“況且我已經走上了這條路了,不是我想退就能退的。”
從身無一物,憑借著好勇鬥狠跟著大哥打架鬥毆混社會,得罪了那麼多人。好不容易混到現在有一席之地,他如果現在退出,無論哪一方都不會給他好果子吃。
這些話他不可能對唐心悅細說,而唐心悅也聽出了其中深意。
“可是……”她還想勸慰,看著陸成宇陰冷譏笑的臉色,又呐呐閉嘴,那些背地裏黑暗的底層社會她從未接觸過,沒料到牽扯的那麼深。
她覺得改變命運很簡單,她不是一次次就改變了自己和家人的人生嗎?怎麼到陸成宇那裏就好像無論如何都改變不了一樣。
“回去吧,”陸成宇看她低頭沉默不語,緩和了冷峻的臉色,放柔了語氣,“好好讀書,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別再過來了。”
唐心悅動了動嘴唇,到底還是歎息一聲。她和陸成宇交淺言深,又能以什麼資格和立場多管閑事。
“再見了。”她悶悶不樂轉身,想要離開。
陸成宇凝視著少女纖瘦的背影,忽然開口,“怎麼忽然管起我的事來了。”
唐心悅咬了下嘴唇,“覺得替你可惜。那個時候要不是你突然輟學,現在也應該和我一樣在教室裏坐著讀書考大學。”
陸成宇似乎笑了下,“所以說這都是命。”他朝唐心悅揮手,“走吧。”
唐心悅默默離開,走了很遠還能感受到凝聚在背後的目光,就如同當年她探監完離開,他也是這樣沉默著目送她遠去。
勸也勸了,對方不願意從泥淖裏抽身而出。
他自己不願意,唐心悅想破了腦袋,都沒找到可以幫陸成宇的辦法。
她隻好抽空又去了台球室一趟,恰巧陸成宇不在,她把信封包著的錢塞給了大頭,讓他轉交給陸成宇。
這才算了卻了一樁心事。
她注定無法回應他的感情,也隻能在金錢上多補償一點了。
卻沒想,隔天陸秀雲在報箱裏收到原封不動報紙包著的一遝錢。
“心悅,這是?”陸秀雲是知道唐心悅給陸成宇送錢的事兒的,對母女倆來說這人情是必定要還的。當年陸成宇不知道唐家人有錢了,還默默送上資助,其中心意可見一斑。
“他居然給我送了回來?”唐心悅看著這兩萬塊錢,氣不打一處來,“他不要?!他居然不要!他居然給我塞報箱裏都沒說打算當麵還回來?”
別說她情商低不懂陸成宇的心思,她根本看不出丁點他對她有感情!
一會兒又她上哪他跟哪兒,默默資助情深意重的樣子;偏她主動上門相勸的時候,又冷淡的不行。明明可以借機見一麵的機會,他卻又避而不見!
她簡直搞不懂陸成宇到底在想什麼!
“再不想管他了!”一腔好意換來這個結果,唐心悅氣惱的很,發誓再不想理他了!
半年後,唐心悅參加高考,順利拿到了省會本地的最好的重點大學。
這一世她不打算出川,一家人好好在一起,快快樂樂的過著就夠了。
八月底,一家人即將搬遷到省會。臨行前,唐心悅還是忍不住,拿了錢找到大頭,托他給陸成宇。
大頭哭笑不得,“心悅姐你饒了我吧!這錢我不能幫你收下。上次就被宇哥罵個半死了。”
唐心悅強硬地塞在他手上,“你就幫我給他吧,再說這次他也沒法還回來了。所以也絕對不會有下次了。”
大頭一愣,“什麼意思?”
唐心悅笑笑,“我要去蜀都讀書了,一家人都會搬過去。以後應該也不會回來了。”
大頭背著手不肯收,“心悅姐,我真替你高興,能夠上大學……這錢你拿回去吧。其實宇哥現在也不缺錢。”
大頭死活都不收,唐心悅沒法,匆匆把報紙裹著的一遝錢丟在櫃台上,拔腿就跑。
“哎心悅姐!你等等!”大頭回神,抓著報紙衝出來追結果沒追上,懊惱地直抓頭發。
“這下兩清了。”跳上出租的唐心悅如釋重負。
而大頭抱著那遝錢,苦兮兮地扣腦袋,“怎麼辦啊,回頭宇哥知道心悅姐又來送錢要罵死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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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丹桂飄香,金秋颯颯。一輛綠皮火車從廣榮市駛向蜀都。
“盒飯,礦泉水,方便麵”列車員推著餐車走在空蕩蕩的列車中間喝賣東西。
這個時候不是過年也不是節假日,車上沒有多少人。
“兩盒盒飯。”一隻手突然從座位上伸出來,腦袋瓜子顯得有點大的男人接過列車員遞過來的兩盒盒飯,給了錢,把其中一盒盒飯放在對麵男人麵前,“宇哥,吃飯了。”
陸成宇一直望著窗外疾馳而過的風景,聞言才轉過臉,拿起大頭擺好的筷子,默不作聲吃起飯來。
從廣榮到蜀都火車要開五個多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