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歲上下的女人拉住了我,一上

來就說“別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然後就說她是甘肅的一個中學教師,錢包丟

了,朋友沒找到,於是想找我借錢往家裏打個長途。當時我正被曬得頭昏腦脹,

咬著牙聽她說完便直截了當地問她要多少錢。她隻是說“就幾塊錢”然後就又是

一串“別誤會”。此時我已經被曬得像個死魚幹,半死不活地掙紮著呻[yín]了一句

:“到底要多少錢?”“三四塊錢吧。”我交給她五塊錢,掉頭就走。

真正讓我感到有“丐幫”風範的是一個老頭。去年冬天電車上擠上來一個老

乞丐。他長著一張老頑童臉,膚色黝黑,穿著一件報紙和編織袋做成的衣服,身

上一股汗臭、剩飯與塵土混合在一起的味道。人們紛紛為他讓路,他卻不偏不倚

地站到我的座位前。我沒敢有任何表示,因為這個老頭實在太古怪了。更主要的

是,我注意到老頭腰裏掛著七八個那種在武俠小說裏赫赫有名的布袋。但我從沒

想到今年夏天在電車上又遇到了他:還是那老頑童臉,還是那股味道,而且又坐

在我前麵的位置上,當時他滿臉詭笑地在電車裏東張西望,我心中猛然生起一股

江湖飄泊之感。

魔症

2000/04/11作者:田七

如果一個人愛唱歌,一個月在家裏的單位不停地唱同一首歌,旁人就說他真

煩人,簡直是折磨人。不幸的是這種魔症我也有,也是唱一首歌。那天叫我犯病

的是歌手白雪的《千古絕唱》。我隻會其中一句“孟薑女,哭長城,千古絕唱…

……“然後在單位唱了幾遍,尤其是幹完一件事或走路時總會來一次,於是

就有人說:你魔症了,你犯病了。

我給同事講了一個小學同學的魔症的故事,他的魔症是不斷地說一句口頭禪。

當時我們每天都聽收音機裏的評書《楊家將》,他從評書裏學來一句話:楊

令公年過七旬,威風不減當年。這句話很好聽,從說書人劉蘭芳的嘴裏說出來很

好聽,從我的同學嘴裏說出來也很好聽,但一天聽他念叨幾十遍就讓人覺得害怕

:好像楊令公生下來就是70歲,也永遠不會再長到8 0 歲一樣,怪物讓人覺得害

怕。我的同學念那句話時有點像怪物。接著他的口頭禪改了,從我們語文書的一

篇課文《鯨》中學來一句“鯨是胎生的,”他又開始念叨:鯨是胎生的。以至於

有一次因犯錯誤站在老師辦公室的牆角裏,他獨自無所事事又說了一回:“鯨是

胎生的。”

弄得老師莫名其妙地問:鯨是胎生的跟你有什麼關係?

我的同事哈哈大笑,覺得這是莫名其妙的事,原因是他的生活裏沒有莫名其

妙的事,他是個頭腦清醒的人。而魔症,差不多是一種神經質的表現。我也是一

個頭腦清醒的人,可還是經常犯魔症。

我喜歡一篇小說叫《你看見他了嗎?》,講一個優秀的竊賊被他反目的徒弟

告發並追蹤。徒北追蹤他的方法是:當他在咖啡館喝咖啡看報的時候,會看見報

上有名為“你看見他了嗎?”的廣告,廣告說:“如果你看見有人坐在咖啡桌前

看報時不自覺把桌布角一層懷層卷起來,那就是他——那個著名竊賊。”竊賊看

完廣告嚇出一身冷汗,他發現自己正在卷那個桌布角。……其他的方法我忘了,

但是這個竊賊無論在電影院看電影,還是在家看電視,都有“你看見他了嗎”的

廣告在追蹤他。他那個寶貝陡弟不但會了他的手藝,連他的任何怪癖也一一不放

過都學全了,不停地廣而告之。結果是他被擊垮了,隻好自首。

我每次想到那小說,就覺得自己既是那個竊賊又是那個徒弟,我害怕有一天,

忽然有人追查,誰總唱:孟薑女,哭長城,千古奇冤誰人聽。

當然,我沒有什麼事情要自首,我正在過一種道貌岸然的生活,但犯魔症跟

長了六指一樣顯得不夠體麵,我害怕某一天單位裏的人濟濟一堂,有人冒出一句

:“楊令公年過七旬,威風不減當年。”

畜牲

2000/04/11作者:布丁

關於動力折書,大多是運動行為學,看的時候難免要對照著人來看。有時候,

很多書就是這麼寫的,比如《攻擊與人性》,作者寫到第13章時對人類的大發議

論,說如果火星上有個絕對公正的觀察者,他絕不會認為人類的行為是受智力指

揮的,或者是受道義責任的指使的,人類的天性無理性可言等等。這些話很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