闖蕩裏的那份無奈與苦楚。相比之下,他覺得,自己實在是比樹勇幸運多了。在回家後,他更加感受到,自己幸運地逃過了一劫之後,又幸運地度過了一個令人難舍難分的打工生涯。
這段生涯告訴他,自己實在比樹勇幸運得多。至此,終於看到,樹勇的感慨原來竟是這般有道理:不發工資的老總、經理、廠長,大多是麵臨倒閉的公司的負責人,自然不能稱為合格的老總、經理、廠長了。不過,他更多了層感慨,老總經理廠長的無奈,又被一潮又一潮的資本運作擠出了挺而走險。
在挺而走險的邊沿,是一個個緊皺的眉頭,化作另一片幻海,把一群群一行行卓越的企業管理擠進了深淵。深淵中,萬頭湧動,驚心一間,心如針尖刺。
想起鄭青波、端木成的無奈,他感到自己的無奈原本是多麼的小套。小套得不過是一個巨大浪頭剛起時的一粒浪珠。被一個浪頭掀起,最終歸於沉寂。
這段經曆不過是黃權路人生旅途的一個小小的插曲,雖然曾讓他心潮難平,也不過難平了兩個來月。這是閑篇,順筆一帶而過。
紀文說罷話,關了手機。
此時,遠遠地楚雲飛校長走了過來,看到他那楚楚動人的淒迷麵容,心中一酸之後,說:“幾個月來,你也忙夠。再說,不久後……啊,你又夠得忙,你出去散散心,學校的事情我支應著。”
他疑惑地看了看楚雲飛。
楚雲飛的目光裏撒滿了早起後的第一縷幹勁,仿佛充滿無數希望似的。
“去吧,啊。不經劫難,難入正規。”
他輕輕歎息了一聲:“如今終於步入正規,恭喜楚校長。”
“恭喜我?嗬嗬,這是革命工作,大家都有責任去做好。你說呢?”
“革命工作大家幹,還是楚校長有理。可是我究竟閑下來,不太合理吧?”
“行政會議一致通過的,就是合理的。”
他一想,暗罵一聲:他媽的行政會議。
隨即又是淒然一笑:“就依行政會議吧,啊啊”
“好好休息休息,一味忙於革命工作而不知道休息的人,尤其是張副秘書長這樣的人,本身就是對革命工作的一種損害。”楚雲飛頓了頓道,“等你回來後,別忘體恤體恤我們這些戰鬥到第一線的,替別人擦一屁股屎的老同事哦”
“這都哪跟哪的事,楚校長,八字沒半撇的事。你說是吧,楚校長?”
楚雲飛奇妙地笑了笑:“快了,快了。你說呢?”
說完,快速地向辦公室走去。
拉下一溜陰影在黃權路心中。
那個影又神出鬼沒起來,慢悠悠地,從他腦中淌過。像山澗水一樣清澈,像林間霧一般迷茫。他覺得,即使不是為了自己,此次澳門之行也是必要的了。而且必不可少了。
前不久,與盧征程的那次匆匆談話中,似乎提到過澳門旅行的事。那時,盧征程的眼神不是一般的詭秘。如今這影兒突入其來,倒讓自己想起了那段往事。
影兒與那事一聯係,他驟然覺得,人與事突然絲絲入扣起來。心猛地緊了緊。
他猛地加快腳步,趕回自己住的那層樓。
進入客廳,他又糾纏了好一會兒。
樹芳正在看著韓劇,纏綿得雙手緊抓著小棉被。口中不斷地跟著劇情唷著。正在叫著勁,這勁頭扭曲著他本來就惶惑的心緒。
平日裏,他一定會取笑她又入戲了;可是此時,他似乎也與樹芳一樣纏絡在同一種戲的氛圍中。有些悱惻起來。
樹芳的舉止,喚起了他內心的一陣哀鳴。如猿嘯,掀起一陣啼泣。
這聲音驚動了她。她轉頭看了眼傻愣愣的黃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