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忍足亦笑,這個不二若非處處與他們作對,倒是值得一交。可惜……他眯了眼望向天空,一碧晴空萬裏洗,無人不詠洛陽秋。

罷了,知交難尋,棋逢對手更難遇,且當給景吾留個樂子吧。

重陽日,不二與裕太陪淑子夫人出遊回來,接到手塚的條子,約他登山。

不二便牽了馬依言前去,出北郭,見山,山上有座廟。

手塚便在廟裏等候。

他騎馬向北郭,路上酒旗招展,杏簾在望,家家皆賣菊花酒。不二下馬買了壇菊花酒,複前行。及遠,阡陌縱橫,屋舍錯落,雞犬相聞。村舍靠山傍水,屋後有樹,院前栽花,秋色日暮下但聞菊花香。更有攜家帶口的野宴之人,流水觴觴,圍爐而飲,笑看頑皮小兒坐臥剝蓮蓬。

家有炊煙,戶有菊香,好一副人間煙火。

不二按轡望山而行,山徑漸斜,時值仲秋,草木搖落。這座山屬於手塚家產業,山上有座舊廟,年久失修,彩萊夫人篤信佛教,遂讓人重修了寺廟,廟裏的泥胎佛像重塑金身,又令人定期添香油。

山暝行無人,林壑生煙藹。天色漸行漸黯然,那邊喧嘩漸遠,馬蹄聲響在耳邊,越發顯出空山靜寂。此山緩平,山上多有田地耕種,倒不是登高的好去處,卻不知手塚為何約在此處。

不二心下還惦記著晚上的花魁會,是以,行蹤匆匆,走得甚急。不多時,便見蔥籠草木間露出一角飛簷。他心中一喜,策馬過去,黃牆青瓦,廡門髹朱,廟雖小卻拾綴得很整潔,上懸匾曰:出入寺。

山門兩側鑿石刻字,上曰:仰天大笑出門去,醉入東海臥長鯨。

非聯非謁,字卻豪邁,鐵劃銀鉤,入石三分,狷狂意氣。

門前老柳樹下係著匹白馬,不二認得是手塚的馬。白馬抬首見是他,揚蹄踢踏。

不二笑了笑亦係馬柳樹下,推開半闔的寺門走過去,便見手塚跏跌坐於佛像前,雙目微閉,神情肅穆。佛祖身披袈裟,高踞蓮台跏跌坐,雙手結禪定印,垂目半闔,唇角微揚,一臉慈悲佛相端莊。

不二微微一愣,手塚,他有心事。想著,便也不去打攪他,自顧倚了山門看他在佛前坐禪,一大一小,一高踞一虔誠倒像是相對論道。

不二不由輕歎一聲,人人都道手塚冷情,唯他知道手塚向來癡,卻不知這癡人今日對著石像悟到了什麼?

手塚聽聞到歎息聲手指微微動了動,半晌方緩緩睜開眼,眼睛清明澄澈如水。

不二上前取了香點燃於佛祖前拜了拜將香插入香爐中,香煙嫋嫋,漫過眉睫,縈鼻皆是檀香味。

他轉身走到手塚麵前低眸看他,問道:“你是跟我走,還是繼續冥想?”

手塚白皙的臉在昏暗的殿宇內流轉著淡淡的光華,宛如上好的瓷器般,不二有刹那的錯覺,幾疑他在佛前化成玉人了。

他仰著頭看不二,目若琉璃,炤炤,神情仰慕而虔誠。

“你來了。”他唇角微微一揚,竟是笑了,如花徐開,道,“你還記得這裏。”

不二亦笑了起來,山上有片桃林,桃花開的時候一片雲蒸霞蔚,照亮半山。他沒少與手塚來賞玩,一次,桃子熟了,他與手塚坐在樹下吃桃。手塚言道他手中桃甜。不二道他的有點酸了。酸甜苦辣鹹五味中若說有一味是他不禁吃的,那便是酸味了。於是,手塚便用手中甜桃交換了他的酸桃子,道:“這個甜,你吃吧。”

當時年少尚不覺得有什麼,此時,手塚一說,不二便當即想起了這樁往事,“分桃”二字躍然腦海裏。他臉上登時一熱,搖了搖頭甩掉心中微妙的想法,暗道:大概是龍崎老師糾纏日久了,一些男風典故總時不時冒出來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