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歎低笑一聲,打趣他:“這麼老氣橫秋的,可不像你的風格。”
趙明秀喝了一口酒,說:“別看我平時嘻嘻哈哈的,可我比你們都要成熟許多。”
金歎淺笑。每一個愛笑的人心裏都隱藏著不可告人的疼痛,趙明秀就是這樣一個人。金歎有媽媽疼愛,崔英道有爸爸教育,可趙明秀雖然有父有母,卻是比任何人都要孤獨的長大的。他的父母都是大韓民國最頂尖的律師,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忙。從趙明秀有記憶開始,照顧他的人就隻有家裏的老保姆李氏。他十歲那年,李氏得了胰腺癌去世。父母說他要再找一個保姆照顧他,被趙明秀拒絕了。他想要給自己找點兒事情做,打掃房間,洗衣服,做飯,什麼都可以,隻要不讓自己太寂寞就好。
十二歲,趙明秀對這終生活忍無可忍。他給父母留了一張紙條,離家出走了。在外麵漫無目的的漂泊了一個星期,卻沒有人找他。沒有人給他打電話,報紙、電視上沒有尋人啟事。萬般無奈之下,他灰溜溜的回了家。那張紙條依舊安安靜靜的躺在客廳的桌子上,沒有被打開過的跡象。趙明秀撕了紙條,轉身打掃落滿了灰塵的屋子去了。
後來,認識了崔英道,他才變得沒有那麼孤獨。
所以,在金歎心裏,趙明秀一直都是最堅強的那個人。
“是啊,你比我們都成熟。”金歎頓了頓,問:“英道……最近怎麼樣?”
“為什麼不直接來問我?”一個低沉渾厚的聲音兀然在金歎身後響起。
英……英道?!
猛然轉身,站在麵前的人的確是崔英道,卻又似乎不是。梳的一絲不苟的頭發,挺括的鉛灰色商務西裝,鋥亮的上等小牛皮尖頭皮鞋,儼然一個高等商人的模樣。
見他眼睛眨也不眨的望著自己,崔英道摸摸臉,問:“怎麼,我臉上有髒東西嗎?”
金歎急忙搖搖頭,說:“沒……沒有,隻是這麼久沒見,覺得你好像變了很多。”
崔英道避重就輕的說:“你也知道我們很久沒見了嗎?我還以為你早就把我忘了呢。”
金歎有些尷尬的笑笑,沒有說話。
被晾在一旁的趙明秀裝腔作勢的咳嗽兩聲,說:“我看這兒是沒我什麼事兒了,我還是識相一點兒趕緊騰地方吧,省的有人覺著我礙眼。”
崔英道十分欠揍的說了聲“謝謝”,惹得趙明秀對他一陣呲牙咧嘴,最後憤憤的走了。
兩個人相對而立,卻都沒有說話。宴會廳裏人聲鼎沸熱鬧非凡,愈發顯得他們所在的這個角落寂靜無聲。
金歎低著頭盯著自己的鞋尖,卻能感受得到流轉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崔英道的視線仿佛帶著溫度,走到哪裏,哪裏就熱熱癢癢的,讓他恨不得撓上一撓。
最後,視線停留在了他的臉上。
“你瘦了。”
“……你也瘦了。”
崔英道走近他,近到呼吸相聞的地方才停下來,“抬起頭,讓我好好看看你。”
不知怎麼的,金歎突然覺得有些口幹舌燥,舉起手中的酒杯,卻發現杯中的酒不知何時已經被他喝光了。
垂下去的手中途被握住,金歎本能的就要掙紮,卻見崔英道舉著手中的酒杯湊過來,把酒杯裏透明的液體傾倒進他的杯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