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呆在同一個地方直到被人發現。說起來,他們還要多久才能找到你呢?你就像困在羊圈裏的羊。還要多久?他摸了摸身邊寶劍的劍鞘。不,我不是羊。不是艾塞達依或者任何人的羊。他覺得自己有點傻,但是他下定了決心。
人們開始回到個子的崗位上。一陣喧鬧和鍋盆交擊的聲音充斥著距離大禮堂最近的廚房,艾梅林玉座和她的同伴將會在那裏進行晚宴。廚師、幫工和侍者們全都忙得跑來跑去;烤肉犬在它們的柳條輪子上小跑著轉動串在烤叉上的烤肉。他快步穿過這些熱氣和水汽,穿過香料和煮食的味道。沒有人看他第二眼,他們全都太忙了。
後走廊是仆人居住的小房間,男人和女人疾步奔跑前去穿上他們最好的製服,亂得就像一個被踢翻的蟻窩。孩子們都在角落裏玩耍,以免擋路。男孩揮舞木劍,女孩擺弄雕刻娃娃,有些女孩宣稱自己的娃娃是艾梅林玉座。多數房門都大開,門口隻用珠簾擋著。通常,這意味著住在房裏的人歡迎訪客,但今天這隻意味著房間主人太忙了。就連那些朝他鞠躬的人也是幾乎沒有停下腳步。
當他們出去伺候別人時,其中一些人會不會聽說堡壘裏正在搜尋他,然後報告說見過他?跟一個艾塞達依說話,告訴她在哪裏可以找到他?那些他經過的眼睛忽然像是在秘密地打量他,在他的背後估量著、考慮著。就連孩子們,在他的心目中也目光淩厲。他知道,這隻是自己的幻想——他肯定這是幻想,這必須是幻想——但是當他離開仆人的住處後,還是覺得自己逃脫了一個可能合上的陷阱。
堡壘中有些地方空無一人,通常在這些地方工作的人因為忽然而來的假日而放假了。兵器鍛造場裏所有的爐火都熄滅了,鐵砧靜悄悄。寂靜。冰冷。沒有生氣。然而不知怎地,卻像是藏著什麼東西。他皮膚開始起雞皮疙瘩,不時猛地回轉身去。沒有人。隻有四四方方的大工具箱和裝滿油的淬火桶。他的頸後汗毛倒豎,他又猛轉了一次身。鐵錘和鉗子掛在牆上。他憤怒地在大房間裏四處張望。沒有人。隻是我的幻覺。那陣風,艾梅林,足以令我產生幻覺了。
外麵是兵器場的院子,風卷起來包圍了他一會兒。他不由自主地跳了起來,以為它又想困住自己。好一會兒,他又聞到了那種微弱的腐朽味,聽到身後有人奸笑。隻是一會兒。他被嚇壞了,小心地轉著圈,警惕地四處張望。院子鋪著粗糙的石板,隻有他一個人。見鬼,隻是你的幻覺!不論怎樣,他還是撒腿就跑,覺得身後又傳來了笑聲,這次沒有風。
在木場院子裏,那種有某人藏在那裏的感覺又來了。感覺在屋簷下那些劈好後堆得高高的木柴附近有眼睛在看他,院子另一邊風幹好準備明天送往木匠店中的木板和木料堆那裏有飛快的目光在掃視他。他拒絕四處張望,拒絕去思考一對眼睛如何能從一個地方如此迅速地移動到另一個地方,如何能穿過開放的院子從木柴棚跑到木材棚而沒有任何他能看見的動作。他肯定,那是一雙眼睛。幻覺。也許我已經開始發瘋了。他打了個顫唞。現在不行。光明啊,請不要是現在。他僵直地挺著背,大步穿過木場,身後跟著那隱藏的偷看者。
穿過隻點著幾支火把的走廊,走進儲藏室,裏麵堆滿裝著幹豌豆或者豆子的袋子,砌滿板條架放著皺巴巴的蕪箐和甜菜,或者堆放著一桶桶葡萄酒、醃牛肉或者啤酒。那雙眼睛一直都在,有時候跟著他,有時候在前麵等著他進來。一直以來,他都隻能聽到自己的腳步聲,從來沒有聽到門開關的聲音,除非他打開或者關上,但那些眼睛總是在那裏。光明啊,我要發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