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時,菲恩站了起來,沒有遮擋眼睛,甚至沒有因為燈光而眨一眨眼。他朝她露出微笑,一個隻觸及嘴唇的微笑,然後抬起目光越過她的頭頂,筆直地看著躲在燈光後黑暗中的嵐,伸出一隻長手指指著他。“我感覺到你在那裏,躲著,嵐"艾’索爾,”他說道,聲音像是在哼歌,“你躲不了,躲不了我,也躲不了他們。你以為結束了,是不是?可是戰爭從來不會結束,艾’索爾。他們來找我了,他們也來找你,戰爭會繼續下去。不論你是死是活,你的戰爭永無終止。永無終止。” 突然他開始吟唱。
“人人自由的一天很快到來。
即使是你,即使是我。
人人喪命的一天很快到來。
一定有你,絕沒有我。”
他的手臂落下來,抬起眼睛全神注視著黑暗中屋頂上的一個方向。彎曲的咧嘴扭曲了他的嘴,他的喉嚨深處發出笑聲像是看到了有趣的東西,“魔得比你們所有人知道得更多。魔得知道。”
伊雯倒退著離開牢房回到嵐身邊,燈光的邊緣正好觸及菲恩牢房的鐵欄。黑暗藏起了小販,但他們仍然聽到他的笑聲。就算看不到他,嵐也知道菲恩肯定還是那樣盯著黑暗。
他打了個冷戰,手指摸索著寶劍的劍鞘。“光明啊!”他嘶啞著喉嚨,“這就是你說的跟以前的他一樣?”
“他有時候好些,有時候差些。”伊雯聲音不穩,“這一次差些,比平常差多了。”
“我不知道他在看什麼。他瘋了,在黑暗裏那樣盯著石頭屋頂。”如果沒有那些石頭,他盯著的將會是女客樓。那裏是茉蕾住的地方,也是艾梅林住的地方。他又打了個冷戰。“他瘋了。”
“這個好主意不好,嵐。”她回頭看著牢房,把他拉遠一點,還壓低了聲音像是怕菲恩聽到。菲恩的笑聲追隨著他們。“就算他們不搜查這裏,我也不能跟一個這樣的家夥呆在一起,你也不能。今天的他有一點……”她顫唞著吸了一口氣。“有一個地方比起這裏來更不會被搜到。之前我沒有提這個地方是因為把你帶到這裏來會比較容易。他們絕對不會搜查女客樓的。絕對。”
“女客……!伊雯,菲恩也許瘋了,可是你更瘋。你怎麼能在黃蜂窩裏躲黃蜂啊。”
“還有更好的地方嗎?堡壘之中有哪一個地方是男人,包括阿格瑪大人,隻有在受到女人邀請時才能進去的?哪一個地方沒有人會想到去尋找一個男人的?”
“堡壘之中有哪一個地方肯定填滿了艾塞達依?這太瘋狂了,伊雯。”她戳著他的包袱,一副已經決定了的樣子,說道:“你必須把你的寶劍和弓包到你的鬥篷裏去,這樣,你就會像是幫我搬東西一樣。要給你找一件沒這麼漂亮的短上衣和襯衣應該不難,但是你必須馱起背來。”
“我告訴你,我不幹。”
“既然你的行為像騾子那麼固執,那麼扮作一個給我搬東西的苦力就正好了。除非,你真的寧願在這裏跟他一起。”
菲恩的輕笑穿過漆黑的陰影傳來。“戰爭永無終止,艾’索爾。魔得知道。”
“我從城牆跳出去可能成功率還高一點。”嵐喃喃念道。但他解開了包袱,照她的話把劍、弓和箭袋包起來。
黑暗中,菲恩大笑。“永無終止,艾’索爾。永無終止。”
第四章
被召喚
茉蕾獨自一人呆在女客樓的房間裏,她整理了一下自己肩膀上繡著常春藤和葡萄藤的披肩,對著角落裏高高的穿衣鏡照了照效果。她一雙黑色的大眼睛在她發怒的時候會變得像鷹隼一般銳利,此刻,它們似乎可以刺穿銀色的鏡麵。她會把這件披肩放進鞍囊帶到法達拉純屬偶然。披肩後麵的中央是塔瓦隆的熾熱白色火焰標誌,披肩上的長穗子顯示她所屬結的顏色——茉蕾的披肩穗子就像清晨的天空一樣藍——在塔瓦隆以外的地方,很少艾塞達依披上披肩,就算是在塔瓦隆城裏,多數也隻有在白塔中才披。在塔瓦隆,除了白塔議會召開的會議以外,少有場合要求披上披肩這麼正式的著裝,至於榮耀之牆以外的地方,塔瓦隆之火的標記會嚇壞許多人,他們也許回去躲起來,也許回去向光明之子告密。白鬥篷的箭對於艾塞達依來說跟其他人一樣致命,而且,光明之子非常狡猾,他們是不會在射擊之前讓艾塞達依發現弓箭手的,以免遭到反擊。茉蕾當然沒有想過在法達拉會有機會披上披肩。不過,既然要去覲見艾梅林玉座,就該注意禮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