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諾爾是我母親的名字。"她輕聲說道。
"你起這個名字的時候說過了。奈妮。"
"不。這次我不會上當的。不會上這樣的當。我不會!"在他身後,在牧場的樹木之間,她看到了那扇銀色拱門。之前它被樹木擋住了。出路隻會出現一次,意誌要堅定。她向拱門轉過身去。
"我得走了。"他捉住了她的手,她的腳像是生了根一般;她無法令自己抽回手來。
"我不知道你受到了什麼困擾,妻子,不論那是什麼,告訴我吧,我會為你解決。我知道,我不是最好的丈夫。我遇到你的時候,是粗人一個,可是,你至少已經把我所有的棱角撫平。"
"你是最好的丈夫,"她喃喃說道。她驚恐地發現自己開始想起來了,想起他是自己的丈夫,想起歡笑和淚水,想起苦澀的爭執和甜蜜的和好。它們都是黯淡的記憶,但是,她能感覺到它們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溫暖。"我不可以。"拱門立在林中,隻有幾步之遙。出路隻會出現一次,意誌要堅定。
"我不知道你在煩惱什麼,奈妮,但是我覺得我要失去你了。我不能忍受這樣。"他伸手插入她的發絲中;她閉上雙眼,將臉靠在他的手指上。"陪著我,永遠。"
"我願意,"她柔聲說道,"我願意陪著你。"當她睜開雙眼,拱門不見了……隻會出現一次。"不。不!"
蘭恩把她的臉扳向自己。"你在煩惱什麼?你一定要告訴我,這樣我才能幫你。"
"這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在我遇到你之前,我以為除了寶劍之外,所有事都不是真的。看看你的四周,奈妮。這是真的。不論你希望什麼事情成真,我們都可以一起努力,你和我。"
她真的疑惑地看看四周。牧場還在。七塔仍然屹立在千湖之上。拱門不見了,但其他一切依舊。我可以留在這裏。跟蘭恩一起。一切依舊。她心念轉動。一切依舊。伊雯獨自一人留在白塔。嵐會引導唯一之力發瘋。還有馬特和珀林又會如何?他們可以過回原來的生活嗎?還有,茉蕾,那個把我們的生活粉碎的女人,還沒得到懲罰。
"我必須回去。"她輕聲說道。她不忍看他臉上的痛苦,掙脫了他的手。她刻意在心中想起一朵花蕾,一朵長在黑色帶刺枝頭上的白色花蕾。她讓花刺鋒利殘忍,希望它們能刺破自己的血肉,覺得自己已經掛在黑刺花枝上。紗裏安塞達依的話在她的聽覺之外舞動,告訴她,嚐試引導唯一之力很危險。花蕾盛開,塞達帶著光明點亮了她。"奈妮,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蘭恩的聲音在她的注意力之外滑過;她拒絕讓自己聽到他的話。一定還有回去的方法。她死死盯著銀色拱門剛才出現的地方,竭力尋找某些線索。什麼都沒有。
"奈妮……"
她嚐試在腦海中想象拱門的樣子,畫出它的形狀,盡量回憶最細的細節,閃著微光的彎曲金屬,那光芒就像雪色的火焰。它似乎就在那裏,搖晃著,在她的眼前,起初就在她和樹木之間,然後消失,然後又出現。
"……我愛你……"
她汲取塞達,讓唯一之力在身上流淌,直到她覺得自己快要爆炸。她的身上、她的身邊,散發著光輝,刺痛了她自己的眼睛。熱量似乎要吞噬她。閃爍不定的拱門停止閃動,穩定下來,完整地立在她的身前。火焰和痛苦似乎充斥著她;她覺得骨頭像是在燃燒;她的頭顱就像一個咆哮的熔爐。
"……用我的全部靈魂。"
她朝著銀色弧線衝去,禁止自己回頭。她本來相信自己聽過的最苦澀的聲音是瑪琳·艾''維爾被她遺棄時的呼救聲,然而,是蘭恩痛苦的聲音中的甜蜜在追趕她。"奈妮,求求你不要離開我。"
白光吞噬了她。
赤摞的奈妮踉踉蹌蹌走出拱門,雙膝跪地,扁著嘴唇抽噎著,淚如泉湧,雙頰濕透。紗裏安在她身邊跪下。她怒視著紅發艾塞達依。"我恨你!"她凶狠地說道,強忍哽咽,"我恨所有艾塞達依!"
紗裏安輕歎一聲,把奈妮拉起來。"孩子,幾乎每個經曆過此事的女人都說過類似的話。被迫麵對自己的恐懼不是易事。這是什麼?"她把奈妮的手掌翻向上,厲聲問道。
奈妮本來沒有不適的雙手突然一陣疼痛,顫唞起來。每一隻手掌的掌心正中,紮著一根黑色的長刺。紗裏安小心地把它們拔出來;奈妮從艾塞達依的觸碰中感覺到清涼的治療力量。兩根刺拔出來之後,隻在手掌內外留下很小的傷痕。
紗裏安皺眉。"應該沒有任何傷痕留下才對。而且,你怎會隻中了兩根,而且位置都這麼準確?如果你攪進了黑刺灌木叢,應該全身都是刮傷和黑刺才對。"
"應該是,"奈妮苦澀地附和道,"也許是我覺得自己已經付出夠多代價了吧。"
"凡事皆有代價,"艾塞達依同意道,"現在來吧。你已經付出了第一個代價。來接受你換得的成果吧。"她輕輕地向前推了奈妮一下。
奈妮注意到房間裏的艾塞達依多了。艾梅林也在,披著彩紋披肩,兩邊的艾塞達依站成環形,每一個都來自不同的結,披著披肩,看著奈妮。奈妮想起紗裏安的指導,蹣跚著走上前,跪在艾梅林跟前。她手裏拿著最後一隻高腳杯,緩緩傾倒在奈妮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