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個不孝子!敗家子!你這是要氣死我啊!!”
榮慶堂裏,賈赦剛走進了正堂,還不曾看清楚裏頭的情形,就聽得一陣中氣十足的叫罵聲,當即就嗬嗬了。
旁的他是不敢說,就衝著賈母這聲兒,一時半會兒就死不了。因著一早就知曉賈母是個偏心眼兒的,賈赦也懶得分說,隻徑自走入正堂立住,一麵分神打量著周遭,一麵琢磨著怎樣再多撈點兒好處。
“孽子!還不給我跪下!”
跪就跪唄,賈赦連眼皮都沒抬,隻從善如流的跪了下來。這本是孝順的表現,擱在賈母眼中卻無異於又一次挑釁,氣得她一陣陣頭暈。
“你說!你從賬房支了十萬兩銀子所為何事?罷了,想也知曉你幹不了一件正事兒,趕緊將銀票歸還,這事兒便作罷。”賈母雖氣惱卻還不曾沒了理智,想著先將銀子要回來,之後再另做打算。
別說如今的賈赦早已換了芯子,就是原裝的那位也不可能將吃到了嘴裏的肥肉吐出來的。不過,這位做得更直接罷了。
“置辦春衫,修繕房子。”賈赦格外光棍的道,“反正都花光了。”
信他才有鬼了!賈母怒不可遏的道:“我不管你想做甚,趕緊將十萬兩銀子還了,以後不準再去賬房支錢!”
“我是從賬房支了十萬兩,可二弟?我若沒記錯的話,上個月二弟也支了錢,不多不少正好十萬兩整。既是要歸還,還請老太太您先跟二弟將錢要回來。”
賈赦笑得一派和氣,生意人講究一個和氣生財,隻要錢到手了,他完全不介意露出笑臉給賈母看,盡管想也知曉賈母一定開心不起來。
至於他方才所言之事倒是屬實。
上個月,賈政的確跟賬房支了十萬兩。不同的是,他先同賈母說明了緣由,隻道上峰極為看好他意欲提拔重用,賈母一聽這話,當下吩咐賬房準備十萬兩銀子,好讓賈政仕途平順。
這事兒原主知道,卻硬是忍了下來。如今輪到了賈赦,他原也沒想這麼快就將事情捅破,偏賈母硬要跟他掰扯,他自然也絲毫不懼。
見賈母沉著臉不吭聲,賈赦又道:“先前的事兒我就不計較了,往後索性這麼辦。二弟支多少我也支多少。老太太您也莫生氣,這已經很便宜他了,分家都是嫡長子得七成,其餘嫡子分三成的。二弟就跟天女散花似的散財,一會兒要走關係一會兒又要買孤本古籍的,回頭分家全打包帶走,這不明擺著坑兄弟呢?我不像他那麼眼皮子淺,懶得計較那麼多,索性有錢一起花,咱們一視同仁。”
“你你你……”賈母原就氣得要命,聽了賈赦這話更是氣得渾身發顫,眼睛都紅了。
可賈赦隻攤了攤手,一臉的無奈:“老太太您就是太慈善了,慣得二弟無法無天,就這做派,兒子怕將來分家時,偌大一個榮國府隻剩個空殼子。對了,要不這樣也成,等回頭分家時,叫二弟將孤本古籍都拿出來,咱們兄弟按規矩分。”
眼瞅著賈赦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樣,又聽著他句句不離“分家”二字,賈母索性兩眼一翻身子一歪,暈厥了過去。
見狀,賈赦隻格外淡然的吩咐賈母跟前伺候的賴嬤嬤:“往後老二支了多少銀子,還勞煩主動給大老爺我送來。”
賴嬤嬤驚得手腳都不知曉要往哪裏放了,眼見賈赦撂下這話就要離開,她忙輕碰了碰賈母的胳膊。
賈母幽幽的從暈厥之中蘇醒過來,顫著聲兒控訴道:“政兒的銀子都是用在正當處的,你怎能同他比?”
原本,賈赦都打算離開了,聽了這話又止了腳步回身笑道:“既是用在了正當處,怎的花了那麼多銀子就沒升官呢?二弟也真夠窩囊的,科舉失敗也就得了,咋賄賂上峰還能失敗的?不就是個工部員外郎嗎?就這,還是老太爺臨終向聖人求的旨意。嘖嘖,正當,真是太正當了。”
“你個孽子!!”
賈赦默默的在心裏念叨,下一句應該就是又叫他跪下了罷?正這般想著,賈母的下一句果然來了。
“——給我跪下!”
隨著賈母的話音落下,賈赦痛痛快快的給跪了,不過同時他卻抬眼看向隨自己一同過來的丫鬟,吩咐道:“去榮禧堂把二老爺請來。”
丫鬟驚了一下,很快就帶著一臉的不明所以離開了。
不多會兒,賈政便趕來了。
“你個不敬兄長的,給我跪下!”賈赦沉著臉,聲音裏透著陣陣寒意,“你大哥我都跪著,你還敢坐?罔顧人倫的東西!跪下!!”
可憐賈政完全不知曉發生了甚麼事兒,冷不丁的聽得這話,登時被唬得立馬跪倒在地,麵上卻是完完全全的發懵。
賈母一口老血哽在嗓子眼裏,上不去下不來的,身畔的賴嬤嬤趕緊幫她拍背順氣,好一會兒才覺得舒暢了一點兒。賈母道:“賈赦!你你你、你翅膀硬了,襲了爵位,連你親娘都不放在眼裏了!”
賈赦笑眯眯的抬頭看向賈母,格外有禮的道:“是,老太太您說的是。”
一回頭,冷不丁的怒噴道:“賈政!你以為當了官就了不起了?就可以不把你親大哥放在眼裏了?你個混賬東西!罔顧禮法、不敬兄長!你你你……”說到這裏,賈赦頓了頓,接下來該是啥來著?當下,他趕忙拿眼去瞧上座的賈母,示意她可以接著往下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