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在整個客廳不斷降溫的威脅下,鄭正還是乖乖把紙人塞回紙箱藏到桌子底下。做完一切的鄭正靠在沙發上懶洋洋地舒了口氣:“這樣總行了吧?不要再放寒氣了,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等客廳的溫度重新升回正常值,鄭正坐直身體正色道:“好了,我們還是說回正題吧。之前在工廠裏,你不是說想知道那串佛珠的來曆的嗎?”
“正因為我想知道,你才能活著坐在這裏和我說話不是嗎。”空中傳來高鴻低沉的聲音。
鄭正挑起眉,雖然是事實,但是這家夥的話還真是一如既往的不中聽啊。還有的是……
“你一定要這樣子和我說話嗎?”鄭正看著對麵空無一人的沙發,摸著下巴說道,“對著空氣自言自語總覺得怪怪的。之前在工廠的時候你碰得到我,明明是有實體的吧……難道說因為是鬼,所以白天不能現身?”
“那並不是實體。”
高鴻話音剛下,客廳的窗簾“刷”地一聲全部拉上,房間頓時陷入黑暗中。客廳內的溫度再度下降,鄭正下意識地繃緊身體。無數縷黑霧從牆壁、天花板各處飄出,在鄭正對麵的沙發上聚集成一個黑色的漩渦,當漩渦停住煙霧散去時,一道發著微光的半透明人影身出現在鄭正麵前。
高鴻依舊穿著那身黑色唐裝,他腰杆挺直地坐在那裏,因為半透明而顯得更加蒼白的臉上,深邃幽黑的眼睛正倒映著鄭正的身影。高鴻把手搭在沙發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強大的鬼在特定的情況下是可以直接觸碰人類的。而我能碰到你,是因為當時那間工廠充滿了惡靈的陰氣和怨氣。這並不代表我有了實體。比起這個,你該告訴我你的那條佛珠到底是怎麼來的了。”
“那是我二叔給我的。”鄭正爽快地說道,“至於為什麼可以打破你的結界,我就不清楚了。”
“你二叔是誰?”高鴻皺起眉。
“鄭景。你應該認識的,他曾經在你這裏住過,是徐美玉的上一任屋主。”鄭正試探道。
鄭景。高鴻對這個名字印象深刻,因為那個家夥是高鴻六十年屋霸生涯中除了徐美玉母子外遇到過的最難纏的屋主,沒有之一。
自從鄭景住進高鴻的別墅,為了嚇跑鄭景,高鴻整出各種各樣的靈異事件,但是這個鄭景也不知道是神經粗還是一條筋,總能找出各種所謂的科學解釋來安慰自己。水龍頭冒血,他就說是水管不幹淨;牆上出現血掌印,他就說是小孩子的惡作劇;鞋子半夜自己走動,他就說是因為裏麵有老鼠;花瓶飛起來差點砸到自己,他就說是自己不小心撞倒的……誰家撞花瓶能撞出個720度旋轉,從屋子左邊飛到右邊再往自己頭上砸?這麼爛的理由虧他想得出來,高鴻簡直要被鄭景氣笑了。到了最後,鄭景索性用自己勞累過度產生幻覺來無視一切靈異事件。高鴻和鄭景磨了一年多,直到有一天,那家夥自己踩自己的腳從二樓滾下來受了傷被他的朋友送走,此後鄭景便徹底從高鴻的生活中消失。
因為一直沒等到鄭景回來收拾東西,高鴻還曾陰險地猜測對方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了或者這樣去了,反正他已經認定了往後也不會再和那個家夥有聯係,甚至連對方長什麼樣都忘記了。沒想到時隔十五年,他會從鄭正嘴裏重新聽到這個名字。高鴻臉上神色莫明,他可不記得當初那家夥手上有那串佛珠。
“鄭景我的確認識,沒想到他居然是你二叔,他現在在哪裏?”
“他死了。”鄭正撇過頭,“他在十五年前就死了。”
“……”難道那蠢貨真的從樓梯上摔下來摔死了?高鴻沉默了。
“他從你的別墅回來,三個月後就死於原因不明的全身器官衰竭。”沒有注意到高鴻的沉默,鄭正繼續說道,“我曾經聽他說起你,因為過去很久了,有很多事情都記不清了,但是……”
“你說你聽他提起我?”高鴻眼神瞬間銳利起來。
“他說他在一棟別墅裏遇到一個特別的鬼魂,我一直以為他是在說鬼故事嚇我,沒想到居然是真的。”鄭正看著客廳一角的燈籠立燈回憶道,“我曾經在二叔書房裏看過你的畫像,所以在工廠那裏看到你,我很吃驚。”
鄭景從不讓任何人看那副畫,他總是把那副畫藏得好好的。隻有一次,祖父突然把他叫出去,他匆忙把畫藏起來的時候被鄭正看見了。鄭正把那幅畫從鄭景的藏匿處翻了出來,他打開了它,好像打開了一個瑰麗的寶藏。鄭正至今還記得他打開畫卷時的震撼心情。雪白的宣紙上,寥寥幾筆組成的水墨畫,卻美極了。時濃時淡的柔和線條,勾勒出男子如霧如煙的身影,他獨立在水墨渲染出的一片黑暗中,卻比閣樓外的滿月還要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