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道:“這是哪家人這麼心狠,連娃娃都不要了?”
忠叔本就有心中有事,又著急去追趕葉孤城,於是對於老趙的問話,他便隻是含混了一句:“保不齊日後是咱們夫人。”
在白雲城中,唯一能被稱之為“夫人”而不是“某夫人”的,便隻有城主的妻子了。老趙目瞪口呆的看著老管家匆匆而去的背影,半晌才找回了自己掉落的下巴。
老趙是出了名的嘴碎,什麼事讓他知道,不出一個時辰保準滿城皆知。老管家自覺失言,剛想要解釋,便見懷裏的小女娃卻哼哼了幾聲,尚且疏淡的小眉毛皺著,仿若下一秒就要哭出來的樣子。
到底是看著葉孤城的父親和葉孤城長大的老人,對於嬰孩,忠叔還是有些經驗的。他抱著孩子顛了顛,有些憂心的對葉孤城道:“城主,這孩子怕是餓了,這府中一時半會兒也沒有乳母,老奴便先帶她去喂些米湯吧。”
米湯是米之膏脂,尋常母乳不夠的嬰兒靠著米湯喂養,過百日也可肥白。於是忠叔便想著先抱這孩子去後廚喂一些吃的。
葉孤城卻是抿了抿唇,對忠叔道:“給我吧,忠叔讓人將米湯端來我屋中便可。”
很多年以後,葉孤城想起當年舊事,細究自己當時為何會伸出手。他想,最初的時候,那大概是一種莫名的惻隱之心吧。他的手,是拿劍的手,而抱著一個和劍比起來太過柔嫩綿軟的嬰兒的時候,他的心中竟會有著些許的暖意。
葉孤城畢竟橫斷過生死,見識過世間的冰冷殘酷,體味過徹骨的孤獨。所以,在麵對著一個如此脆弱的孩子的時候,他才會有些許的憐惜之情。
自家城主一貫冷漠寡言,倒是鮮少有主動親近什麼人的時候。想起這孩子可能的身份,老管家的笑容加深了許多,爽利的將懷裏的嬰兒交給葉孤城,然後自己快步往後廚奔去。
如今正是葉孤城要用早膳之時,他一貫口味清淡,晨起多用白粥饅頭,所以想在後廚找到米湯並不困難。不多時候,忠叔便端著一個大大的托盤走到了葉孤城的房間裏,托盤上麵不僅有嬰兒要用的米湯,還有葉孤城的早膳。
很快將幾碟小菜和清粥饅頭擺好,忠叔取了一個小小的銀勺子,開始在一旁喂著這個新撿來的小丫頭。
小嬰兒當真是乖極了,她餓了之後等了許久才吃到一點食物,可是等待的過程中居然隻是微微皺了小眉頭,並沒有一味的哭鬧。葉孤城有些滿意這一點,所以方才進了房間的時候便一直將這孩子抱在懷裏,而不是直接放在軟塌上。
葉孤城沒有動筷子,隻是看著忠叔一點一點的給這孩子喂米湯。這孩子吃得有些慢,食量也小的厲害,一個小玉碗還不足巴掌大,忠叔隻喂了她一個指頭寬的一層,這孩子便不肯再吃了。
葉孤城的房間裏本是不生炭火的,下了雪便有一些冷。他看了一眼小女嬰,回憶起了她臉上冰涼的溫度,於是起身讓侍衛去端來了炭火。
現下,房間裏暖意融融的,吃飽了的小嬰兒對著葉孤城甜甜一笑,然後才閉上了眼睛,竟是這樣安心的睡著了。
“哎,這孩子。”忠叔本就喜歡孩子,更何況這孩子或許真的就是和白雲城有些淵源。這會兒見她如此乖巧,欣喜之餘更多添了幾分心疼——那般隨時可能漲潮的礁石灘,真是幸虧了城主今天臨時起興要去練劍。不然這孩子會如何,忠叔還真的不敢設想。
不期然看見自家城主那雙平靜的眸子,忠叔手上的動作一頓,也不再耽誤工夫,直接對葉孤城道:“待老奴翻檢一番,看小姐身上可有什麼信物,確認之後再與城主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