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下午茶;他是澳大利亞駐德裏的防務專員。他跟蒂莫西神父似乎完全是在用外語交談。我還和勞倫斯先生去郊外釣過魚;他什麼也沒釣著,結果隻好在魚市上買了一條大鱒魚,回家去蒙騙他的太太。

我見到的所有人都對蒂莫西神父讚不絕口,說他是這個教區從未有過的最好的牧師。我看見他安慰痛失親眷的人,照顧患病的人,將錢借給有需要的人,甚至與麻風病人一起吃飯。他對教區的每一個成員都麵帶微笑;他有辦法解決每一個麻煩;他能用聖經中的箴言,應對每一個特殊的場合——出生、浸禮、堅信禮儀式、第一次領聖餐、結婚、死亡。

又是一個禮拜日,教堂裏聚滿了做彌撒的人。但今天,蒂莫西神父並不是一個人站在聖壇後麵;另一個男人與他在一起,也穿著教士袍,脖子上套著一個白色的領圈。他看上去更像一個拳擊手而不是一位神父。蒂莫西神父正在介紹他:“……讓我們熱烈歡迎約翰·利陶神父。他是聖約瑟夫教堂新請來的助理神父。約翰神父,誠如大家所見,比我年輕多了。盡管他被授予神職不過短短三年,卻已富有經驗。我敢肯定,他將能更有效地與我們的年輕信徒們溝通,就是那些——我清楚地知道——在背後管我叫‘那個老保守’的人。”人群中發出吃吃的笑聲。

那天晚上,蒂莫西神父邀請約翰神父共進晚餐。原本應該約瑟夫去侍奉他們,但因為我熱切地想要在蒂莫西神父麵前表現自己,於是從廚房裏端了很沉的湯煲,搖搖晃晃地走向餐桌。後果可以想見,作為一個未經訓練的七歲男孩,我非但沒能將湯煲安放在餐桌上,還將湯全部灑到了約翰神父身上。他急速起身,脫口而出一句:“該死的!”蒂莫西神父抬了抬眉毛,但沒說什麼。

三天後,蒂莫西神父回英格蘭度假,將教堂和我一起留給了約翰神父照管。兩天後,我在走下教堂台階時遇見了約翰神父。

“晚上好,神父。”我禮貌地打了個招呼。

約翰神父用輕蔑的表情看著我,“你就是那天把湯灑在我身上的白癡孤兒!蒂莫西神父不在,你給我放規矩點兒。我會小心看著你的。”

第三章 神父的重擔(2)

約瑟夫叫我送一杯牛奶到約翰神父的房間。他正在看電視上放的一部電影。他請我進去。“進來吧,托馬斯,你想和我一起看電影嗎?”我看看電視,是一部英語片——跟神父有關。我這麼想,是因為我看見屏幕上一個身穿黑色法衣的神父正跟一個穿白色法衣的神父交談。我放下心來,原來約翰神父喜歡看那些優美的、宗教題材的影片。但接下來的場景卻讓我脊骨發寒,因為屏幕上出現了一個年齡跟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她坐在一張床上,看上去不像個正經女孩,表情古怪,眼睛四處亂轉。穿黑法衣的神父進到她的房間,手裏拿著一個十字架。他用它指著女孩,女孩開始說一些我從沒聽到過的最汙穢肮髒的話,而且是用一種成人的粗啞嗓音。我用手指堵住耳朵,因為蒂莫西神父曾經教導我不要去聽那些汙穢的字眼。突然她停止說話,開始大笑,像瘋癲了一樣。她張開嘴,極可怕的、黏糊糊的綠色液體從嘴裏噴射出來——就像水從花園的水管裏噴射出來一樣——落在神父身上。我惡心得要吐了,無法再看下去。我趕緊往自己的房間跑,身後傳來約翰神父尖厲的笑聲,“回來,你這個白癡,這隻不過是個電影。”他大叫。

那天夜裏我做了惡夢。

三天後我與約瑟夫出去買東西。我們買了肉、雞蛋、蔬菜和麵粉。晚上回到教堂時,我聽到身後響起摩托車聲。我還沒來得及回頭看,騎摩托車的人已經到了我們跟前。他在我頭上猛拍一掌,尖叫著離去,激起一股塵煙。我隻能看到他的背影,像是一個強壯的男人,穿著皮夾克與黑色緊身褲。另一個衣著相似的男人騎在摩托車後座上。我真想知道誰是騎車人,又為什麼拍我的頭。我一點兒也沒想到那人可能是約翰神父。說到底,我不過是個白癡孤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