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去。此時,女子腰帶的顏色方才映入三四郎的眼簾。三四郎嘴裏銜著烤香魚頭,
目送著女子的背影。他一邊不停地吃飯,一邊想,她或許是上廁所的吧。
不多會兒,女子回來了。這下子可以從正麵觀望了。三四郎的盒飯已經快要吃
完,他低著頭用筷子使勁扒拉了兩三口,可那女子似乎還沒有回到原來的座位上。
“她說不定……”三四郎思忖著,猛地抬起頭一看,女子果然站在對麵。正當三四
郎抬眼張望的時候,那女子又邁動了腳步。她從三四郎身邊走過去,沒有馬上回到
自己的座位,而是繼續向前走了兩步,側過身子,將頭伸出車窗,靜靜地向外麵眺
望。風猛烈地吹著,她那鬢角上亂蓬蓬的頭發引起了三四郎的注意。這時,三四郎
把吃剩的空盒子用力向窗外拋去。女子所在的窗口同三四郎旁邊的窗口相鄰,中間
隻隔著一列座席。三四即看到那個迎風拋出去的白色飯盒蓋又隨風飄了回來,心想,
這下子可糟了。他不由得望了望女子的臉,那張臉正好伸向窗外;女子默默地縮了
回來,用印花手帕仔細地擦擦額頭。三四郎想,還是主動道一下歉更保險。
“對不起。”
“沒關係。”女子回答。
她依然在擦臉。三四朗隻好悶聲不響,女子也不吱聲,她又把頭伸出窗外。三、
四個乘客在昏暗的油燈下露出困倦的神色。沒有一個人說話,隻聽見火車發出巨大
的轟鳴,向前行駛。三四郎合上了眼睛。
過了一陣子,三四郎聽女子問道:“快到名古屋了吧?”一看,她早巳轉過身
子對著他,探著腰,把臉湊到三四郎旁邊來了。三四郎吃了一驚。
“這個……”三四郎應了一聲。他第一次去東京,什麼也不知道。
“照這樣看,火車會誤點吧?”
“可能要誤點的。”
“你也在名古屋下車嗎?……”
“嗯,下車。”
這趟列車隻開到名古屋,所以這樣的會話也很自然。女子一直坐在三四郎的斜
對麵,好長一段時間,隻聽到火車的轟鳴。
列車停靠下一站時,女子終於又開口了。她想麻煩三四郎一件事,說到達名古
屋以後,一個人怪害伯的,想請他幫忙找個旅館。女子執意相托,三四郎也覺得這
是應當的,但他不願一口應承下來。因為他和這女子畢竟是素昧平生,這使他頗費
躊躇。然而他又沒有勇氣斷然拒絕,所以隻好支支吾吾地應付了一陣子。說著說著,
火車到達名古屋了。
大件行李都已辦好托運到新橋的手續,盡可以放心。三四郎隻拎著一個不太大
的帆布提包和一把陽傘出了檢票口。他頭上戴著高中學生的夏帽,隻是把帽徽摘掉
了,作為畢業的標誌,白天看上去,那地方還留有新鮮的印記。女子跟在後麵,三
四郎戴著這頂帽子總有些不大自在,然而他也無法可想。不用說,在女子眼裏,這
帽子隻是一頂普普通通的髒汙的帽子。
火車本應九點半到站,結果晚了四十分鍾,現在已經過了十點了。因為是夏季,
大街上還象天剛黑時一般熱鬧。眼前有兩三家旅館,隻是在三四郎看來,太闊綽了,
隻好不動聲色地打這些燈火通明的三層樓房前通過,然後信步前行。在這個人生地
不熟的地方,到哪裏去呢?他當然無從知曉,隻是一味奔著暗處瞎闖。女子一聲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