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在這裏,恐怕對你不是很方便吧?”她親眼見過當初在曼徹斯特他是怎樣擁著那個女人親吻的,當時蘇念安就覺得,這個男人絕非善類。
顧西洛的嘴角開始上揚,臉上出現玩世不恭的笑容,又是那個標誌性的壞笑。可是蘇念安在那一刻卻仿佛看到他笑容背後淡淡的無奈。她忽然被這個男人迷惑了,大概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笑起來的樣子有多邪惡。
“蘇念安,這裏隻是我一個人的家,所以你可以安心住下。”
顧西洛的聲音帶著淡淡的孩子氣,讓蘇念安忽然一怔。她呆呆地望著他,他怎麼會知道她的名字?如果記憶沒有出現差錯,她記得她並沒有向他做過自我介紹。
顧西洛明明看懂了她的疑惑,卻固執地不去解釋。他一把拉過蘇念安的行李箱,徑自走進屋。蘇念安臉上閃過尷尬,匆忙跟了上去。那個時候,她嬌小的身影跟在他身後還顯得有些吃力,顧西洛的家很大,從大門口走到正門幾乎要花去五分鍾的時間。她就那麼小心翼翼地跟在顧西洛的身後,隻因為在那時,這個男人似乎是她唯一的依靠。
其實顧西洛並不是個壞人,至少在她流落於陌生的馬德裏時,是他收留了幾乎身處困境的她。直到現在,蘇念安偶爾還是會忍不住猜測,當初為什麼自己會義無反顧地跟著一個陌生人住進了那棟別墅呢?
4
三月的巴塞羅那,陽光明媚。蘇念安漫步在石塊鋪砌的古老路麵上,整個人仿佛都置身於中世紀的歐洲。想象多一些,浪漫多一些,現實少一些。
超現實主義的哥特式建築風格隨處都可以見到,巨大的灰色石頭給這座城市增加了厚重感,也自然而然的和這座城市融為一體。
畢加索、高迪、米羅,這座優雅的城市將她喜歡的畫家、建築家的藝術表現得淋漓盡致。她走進他們,遠離他們,實實在在感受到的是一種精神上的滿足。這裏的太陽曾經給藝術家們光明,現在同樣會偶爾照耀一下她。
隻是偶爾,腦海裏盤旋著那個男人壞笑時的樣子,還是讓她忍不住蹙起眉頭。
私生子?這樣的詞和顧西洛聯係在一起,蘇念安並沒有覺得哪裏不妥。顧西洛是名人,名人最需要的就是用話題來保鮮。大概就是那個時候,害怕自己也會在不知不覺中淪陷,才會那樣義無反顧地離開馬德裏。蘇念安低頭嘲諷地笑起來。
街角的轉角處,羅琳娜的出現是個意外,就像此刻蘇念安在心裏盤算著是要上去打招呼還是幹脆繞道而行,對於羅琳娜,蘇念安始終喜歡不起來,這個女人太過強勢,並且妖豔。
最先看到蘇念安的是羅琳娜。今天的羅琳娜穿得十分性感。
她走到蘇念安麵前,輕鬆地打招呼,就好像兩人早已是熟識多年的好友。
“我以為你回國了,沒想到是來了巴塞羅那。”
蘇念安淡然一笑,眼睛始終望著別處,“巴塞羅那比馬德裏更適合我。”
羅琳娜臉上的笑容有瞬間的僵硬,她忽然抬起手腕,右手中指上的鑽戒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刺得蘇念安不禁眨了眨眼睛。
“不好意思,我趕時間,下次有機會我們再聊。”羅琳娜向蘇念安道別。那隻右手不斷揮動,仿佛在炫耀著什麼。
蘇念安一直不懂,為何羅琳娜會把她當成自己的假想敵,她的炫耀和警告似乎弄錯了對象。
下午,蘇念安接到了來自秦薇的電話,電話那頭隻匆匆交代了兩句就掛斷了。她有片刻茫然,最後隻得無奈前往秦薇口中的那個地方。
巴塞羅那市中心街角的盡頭是幾家Club,雖然不在最繁華的地段,卻在這個城市中有不錯的口碑。所謂不錯,也就是說能讓人乘興而來,興盡而返。
蘇念安記得秦薇最常去的一家Club叫Golden。她認識裏麵的酒保以及常常在夜間一臉憂鬱地彈琴的琴師。
秦薇常說,那個男子美好得猶如天使,讓人隻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那是蘇念安第一次在秦薇臉上看到憧憬和向往。要知道,從前的秦薇,哪個男人不是圍著她轉,她又何須為了一個男人夜夜廝混酒吧。
正是下午三四點的樣子,Golden還沒有開始營業。酒吧內一片昏暗,高跟鞋踏在地板上發出細微的聲響。酒吧正中央,那架精致的水晶鋼琴安靜地擺在原地,沒有了那個男人的彈奏,顯得異常死寂。
蘇念安在吧台邊的圓桌前坐下,熟稔地為自己倒上一杯威士忌,酒杯的晶亮折射出她身後的情景。熟悉的香水味在下一刻侵入鼻尖。本能地閃躲,肩膀卻被人快一步按住。她被迫轉身,對上顧西洛的雙眼。
“Cris,沒想到我們這麼有緣。”蘇念安笑著打招呼。確實有緣,昨晚是第一次,今天是第二次。兩次像是被刻意安排好的相見,在蘇念安眼裏顯得分外可笑。
顧西洛沒有笑,臉上難得現出嚴肅的表情。他一邊堵住蘇念安的嘴巴,一邊小聲提醒,“外麵有蹲點的記者,等安全了你再出去。”
蘇念安瞅著他,諷刺道:“難道這不是你顧少一手導演的戲碼?”
顧西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我並沒有叫你來這裏。”
聞言,蘇念安的神色微變,想起秦薇那通奇怪的電話,也正是秦薇讓她來這裏的,那麼現在,秦薇在哪裏呢?
顧西洛根本顧不得許多,他拉起尚在發呆的蘇念安朝酒吧後門的出口走去。他是這裏的常客,對地形一清二楚。
酒吧後麵的小道上陰暗潮濕,蘇念安被空氣中的渾濁嗆得有些喘不過氣來,猛烈地咳嗽。顧西洛掏出自己的手帕讓她蒙住鼻子。
蘇念安在接到他的手帕時不由得愣住。那條手帕,還是在顧西洛去年生日的時候央求她買的。事實上現在已經極少會有男人用手帕了,可是顧西洛顯然是個另類。當然這條手帕也價值不菲,幾乎花掉了蘇念安足足一個月賺來的稿費。
到了街口的路邊,她被顧西洛一下子塞進紅色的敞篷車內。保時捷飛快掠過街邊,揚長而去。
蘇念安有些擔心地瞧了瞧顧西洛,艱難地咽了咽口水,而後說道:“我說,你確定這樣不會比剛才更加張揚嗎?”
顧西洛挑了挑眉,不置可否。這個男人永遠都是一副我為王者的嘴臉,有時候讓人極為抓狂。她終究還是放棄了與顧西洛理論的念頭,重重地靠在真皮車椅上。與顧西洛在一起的時候,讓她越來越心悸,她從來不知道,和這個男人之間的距離已經遠到這樣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