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當歸先是一愣,然後低頭看自己腳上的木屐,這是忘心讓她換上的吸引小雞的鞋。再看已經走遠的忘心,不知什麼時候換了鞋子,早不再是那雙藕荷色木屐了。真是個好計策!
怪不得陸江北說忘心擅長和飛禽走獸打交道,這種小花樣,同樣擅長此道的何當歸也會玩。隻要喂食前後有特定的手勢、氣味,就能讓貪吃的小動物靠近身邊。然後在喂食之後,毆打小動物,使之產生恐懼——長期穿同一雙木屐做這樣的事,就會有這樣的效果。
先將小動物餓上幾天,餓得發狂,一見了木屐就衝上去,騙著何當歸也穿木屐,中了忘心設好的圈套。這麼簡單的陷害,竟然還騙過了幾個了解何當歸為人的錦衣衛之眼,不可謂不高明。
“這樣也行?”青兒咂舌,“發個毒誓就相信她,不信小逸,你們的腦袋沒進水吧?好,那我也來發誓——若我家小逸存心毒死雞,我也吃那個什麼‘菜盆’,死後下地獄……”
何當歸連忙阻止青兒:“別跟不認識的人亂學,你又不是猩猩。那也不是菜盆,而是蠆盆之刑,即萬蛇噬咬而死的悲慘死法,由商朝蘇妲己所創。就算你不忌諱這個,我聽了還心驚肉跳的呢。”
青兒不在意地說:“我不怕毒蛇,隻害怕毒人。”
兩人的話落在陸江北耳中,眉皺得更緊。段曉樓歎著氣問:“現在如何是好?難道杜堯當真如此命苦,要做一輩子廢人!”
高絕冷哼了一聲,轉身而走,“我進宮去找皇帝,讓他交出另一棵靈根草!”
段曉樓在後麵邊追邊叫:“我跟你一起去,表哥!”
陸江北側身一翻,白衣如電地攔在門口,沉聲喝道:“都給我站住,你們兩個哪裏也不準去,等腦子清醒了再出這扇門,否則我就將杜堯帶走藏起來,讓你們誰也見不著!”
段曉樓悶聲悶氣地說:“杜堯為我而傷,讓我如何不愧疚?老大你別攔著,皇宮我是定要去的。”
高絕附和:“隻要有一線希望,就拿出十分的力抓住,杜堯值得咱們這麼做。國庫裏明明就有靈根草,卻被皇帝扣住不放,我豈能坐視不理?”
“萬一皇帝不肯給,你預備怎麼做?”陸江北問。
“搶。”高絕幹脆地說。
青兒打了個哆嗦,拉著何當歸走遠一些,堅決地遠離這個聲稱要搶國庫的人。這個人,她們不認識。
陸江北又轉頭問段曉樓:“你呢?”
段曉樓道:“表哥有個三長兩短,我無顏去見姨母,所以隻好跟表哥同生共死。”說完這話,他的目光幽幽落在何當歸臉上,帶一點依依惜別的味道。
何當歸通過他們的談話,大致弄清了目前的狀況,盡管這三個剛才都選擇相信忘心,讓她有點生氣,但氣歸氣,幫朋友的忙歸幫忙。出聲攔道:“你們三個都不能去,尤其是你,高絕,腦後麵的反骨都露出來了,我是皇帝都忍不住想除掉你。陸江北,你看好了他們兩個,我即刻進宮去討那個靈根草,你們都在這兒等著!”
拉著青兒去換裝,沒走兩步就大幅度搖晃了一下。青兒忙一把抱住她,焦急地問:“小逸你哪裏難受,怎麼病成這樣的?你連路都走不了要怎麼進宮,還是讓我直接去找蟬衣吧。如果她都要不來,就沒人能要來了。”
何當歸搖頭,固執地說:“不親自去麵聖,我不會甘心的,萬一蟬衣也沒那麼大的麵子,索要失敗,我會深深責怪自己沒盡全力去救杜堯。走,別耽擱了。”
“可你根本走不動!”青兒指出。
“喊一頂轎子來。”何當歸底氣十足地說,“青兒你認識我多久了,久到開始懷疑我了嗎?放心,我隻是稍微有點累而已。老虎尚且有打盹的時候,何況……”
“何況小逸隻是個善良的母老虎,”青兒笑容滿麵地迅速接道,“一頂轎子哪裏夠我們兩個坐,金甲、銀乙、滿丙、內丁,快去找兩頂又暖和舒適、又腦袋不秀逗的轎子來,我要跟小逸一起進宮找藥!”
銀乙弱弱提醒她豪氣的小姐一個事實:“您剛在宮裏犯了侮辱皇家祭壇的殺頭大罪,是孟七公子和陸大人辛苦把您救出來的,現在還要進宮,不知又會闖出什麼禍事了!”
內丁也苦勸:“小姐你隻會給何小姐添亂,讓她頭痛耳痛病更重,請三思而行啊!”
青兒義憤,剛想教訓以下犯上的二丫鬟,隻聽陸江北開口道:“我和當歸一起進宮,你們都老實呆在我家裏,一步也不可亂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