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白鳥之殤(3 / 3)

尹蔚珊悶聲喝水,見她臉色蒼白,輕推她一把:“你還好吧?”

“嗯。”景夜一愣,這才如夢初醒。

譚禹城在樓下扯著嗓門叫尹蔚珊的名字時她正躺在床上看閑書,不過是上午八點半的光景,大部分女生還睡得正香,譚禹城這樣一叫,一群人怨聲載道,最高聲的那個直接大吼:“再叫老娘找人把你做了!”

尹蔚珊被這句話嚇得差點摔掉書,要知道,凶譚禹城可是她的專屬權利,被別人“越權”,她覺得不爽,氣呼呼爬下床:“我去解決樓下那個聲音汙染源,馬上回來!”

景夜正在和程嶼發短信,聽她這樣說,會心一笑,點了點頭。

尹蔚珊衝到樓下的時候譚禹城正拿著擴音器聲喊得嘶力竭,見到尹蔚珊,不由得得逞地笑:“你終於肯現身了。”

上次的事還沒消氣,這次又來,尹蔚珊直接一巴掌拍到譚禹城的腦袋上:“你是不是吃多了啊!”

譚禹城一副“我就吃多了”的樣子拽住尹蔚珊的手:“老實說,你上次是不是忒擔心我啊,所以才這麼生氣?”

尹蔚珊被怒氣衝昏了頭,張口就罵:“神經病!”

譚禹城沒料到她會不分青紅皂白,臉上表情僵住了:“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誰擔心你了啊?你少自戀了,跟你說,我有喜歡的人了,你別自作多情了,簡直就是神經病!”

尹蔚珊的話撂得異常凶狠,譚禹城終於不笑了:“你說,你喜歡誰?”

“衛靳!就是那個最近很紅的攝影師,我才認識的,電話號碼也搞到了,正準備出手呢!”

尹蔚珊話未說完,譚禹城已經摔掉那個紅燦燦的擴音器,扭頭走人了。

那邊廂尹蔚珊和譚禹城不歡而散,這邊廂景夜和程嶼短信正發得不亦樂乎。景夜才編好一條按下發送鍵,久不露麵的衛靳就把電話打了進來。

景夜再三確定不是自己眼花,才按了接聽鍵。果然,熟悉的衛式腔調立馬在耳邊乍起:“哎喲,有了男人就忘了老相好,真是傷心死我了!”

景夜正在喝水,險些一口水噴出來,狠狠地咳嗽了兩聲:“是你自己提前出院的,我去過兩次,他們都說你走了。”

“臨時有工作,人民需要我,我就算殘了也得上啊!可是你後來也沒說聯係我,關心一下我的病情,我真傷心。”

衛靳同誌大概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裏天天都傷心,景夜習慣了:“我問過醫生,他們說你恢複得很好,能跑能跳,不需要我的關心。”

“果然有了男人的女人都是薄情寡義的,當初還是我救你的,我們還一起殉過情,你怎麼能說變心就變心!”

景夜被他鬧得沒法,隻好換話題:“找我究竟什麼事?”

“今天天氣很好。”

“嗯?”

“修車費貴得我都要心肌梗塞了!”

“嗯……”

“其實尹蔚珊今天給我打電話了……”這一次,那頭終於不再打哈哈。

景夜沉默了片刻,也漸漸認真起來:“她不是隨便的女生,你不要亂來。”

“我知道。”衛靳似乎又笑了,“有沒有人說過,你認真起來的時候,真的很無趣。”

5.

掛掉衛靳的電話,景夜看一眼屏幕上的時間,才發現自己要遲到了。本來約好程嶼吃早飯,現在就算打車去他大學附近,估計也不能準時到了。

好在他從不介意。

在景夜的記憶裏,他好像一直是在等她,小時候在等她,現在仍在等她。他的姿態那樣鎮定,那樣平和,就仿佛她來不來,他都不會介懷,他隻要靜靜等就是了。

果然抵達程嶼說的飯館比預計的晚了二十分鍾,景夜一臉抱歉,程嶼隻是微笑著揮揮手,並沒有多問。

“對不起,我出門前接了一個電話。”景夜試圖解釋。

程嶼隻是把一旁的碗推給她:“小事情,先吃飯。”

他這樣大度,反倒讓她覺得鼻酸,輕輕拉住他的手:“我以後都不會讓你等了。”

這樣一句話,讓程嶼渾身一個激靈,猛烈地咳嗽起來。她根本不知道,這句承諾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麼。她隻是用小半生的時間輕易地應允了,然後用大半生的時間去打破,留給他漫無邊際的守候罷了。

吃過飯,程嶼牽著景夜的手,在校園裏一通亂逛,有認識的同學跟他打招呼,用手肘撞他胸膛:“嘿,這個美女是?”

程嶼統統報以得意地笑:“女朋友,如假包換!”

看著他眉頭舒展的樣子,景夜也不禁彎起嘴角,笑過,心中卻漸漸湧起一陣陣的涼意。

程嶼意識到她的變化,轉過頭摸她的額頭:“還好嗎?”

“還好。”她極力笑得粲然。

景夜是在推開寢室門時意識到氣氛不對的,從門口到屋裏,購物袋丟了一地,她一個一個撿起來,一抬頭,就看見尹蔚珊幽靈似的站在自己麵前:“剛才我心情不好,去血拚了,回來才發現,小白居然還沒回來!”

景夜心中一沉,卻是極力鎮定道:“打過電話沒有?”

“打過了,開始是不在服務區,後來直接是關機,怎麼辦,要報警嗎?”

“警察不到四十八小時不會受理的,你先冷靜下,也許等一下她就回來了。”景夜試圖去拍尹蔚珊在顫抖的肩,觸到她溫熱的身體時才發現,原來自己的手也是冰冷的。怔忡了片刻,終於慢慢把手收了回來。

兩人在宿舍枯坐到十二點,寢室樓大門早已關閉,宋媛注定今夜進不來。尹蔚珊怒火攻心,站起來直接踢倒板凳,一言不發地洗澡去了。

景夜又坐了一會兒,覺得實在難受,隻好站起來爬上了床。她不是那種童心未泯的女生,床上也不習慣堆什麼娃娃、零食,隻有那空相框十分刺眼,她拿起來,又放下去,最後幹脆倒下一閉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