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亞文由衷地覺得這樣的狀態其實很好,看上去什麼都一片空茫,實際上又或許有千百種可能性。
一轉眼又是周末,這個周末謝亞文唯一的工作是要去攝影棚拍最新一輯的宣傳照,因為是例行的工作之一,謝亞文也沒有當回事,前一天照樣拽著景夜四處溜達,直到夜深才回到公寓。
果不其然,一早起來兩人都頂著碩大的熊貓眼,為了方便早起,景夜前段時間剪了短發,對於自己形象的事,也顯得更加不在意,隻是作為一個合格的助理,看著謝亞文如此不自重的熊貓眼,多少有些不爽,邊數落他,邊找遮瑕膏出來:“快擦!”
吃過早飯,兩人一起開車上路。謝亞文的車技多多少少有了一點長進,不至於在人多的時候一緊張就踩油門,兩個人說說笑笑最終在棚拍的工作室樓下停下,景夜才逐漸意識到狀況不對。
在再三望了望眼前的這座大樓後,景夜倒吸一口涼氣,指了指大門口猶豫地問道:“你確定……今天是在這裏拍?”
“是啊,怎麼了?你以前來過?不會吧!就你這德行拍出來隻怕是要掛在動物園展出吧?”謝亞文依然樂衷於變著花樣羞辱景夜,壓根沒有注意到景夜越來越慘白的臉。
是啊,當然來過,還不止一次。景夜慢慢咬住失去血色的下唇,在心中腹誹。然而眼下這個狀況該怎麼辦?硬著頭皮上去裝沒事人,還是扯謊丟盔棄甲逃跑再說?她的腦子突然亂成一鍋粥,咕嚕咕嚕的,完全找不到頭緒。
就在景夜還在為上樓還是逃跑繼續糾結的時候,一雙很熟悉的手已經不由得分說地拽住了她的手臂:“你……怎麼在這裏?”
景夜能夠感受到那手臂主人聲音裏的顫抖,以她對衛靳的了解,他現在一定是生氣了,並且是十分生氣。
果然,當景夜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準備抬頭正視衛靳的眼睛時,衛靳已經先一步拽著她大步流星地往外麵走去,隻剩下一旁不明狀況的謝亞文氣急敗壞地衝著兩人的背影大叫:“Shit!那是我助理,你以為自己是誰啊?當你們在演偶像劇呢!給大爺我滾回來!”
【6】
像他們這樣沒做過彼此的戀人,卻深知對方的感情,甚至於某個深夜各懷心事接過吻的人重逢應該如何說開場白?景夜發現,她還是真的不知道,所以,不如保持沉默,等對方先開口。
而此刻坐在景夜對麵的衛靳,一句“心中打翻了五味瓶”已完全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豈止是五味,簡直可以說是五百味,五千味,五萬味……世界上絕對不會有一種味道,能夠比肩他心中的苦楚。
而這一切也不過是因為自己眼前這個,薄情寡性的、一意孤行的、混蛋的,女人。
“……願新年快樂,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不是我說你,還真是土得掉渣啊!”原來到最後,所有曾經有過的深愛與怨憤,就隻化作這句輕飄飄的祝福語,衛靳險些就冷笑出聲來。
“真有這麼差麼……”景夜小心翼翼地看了衛靳一眼,確定他暫時沒有爆發的征兆,才低聲答道。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果不其然,在無關緊要的廢話後,話題還是被牽引到這個無可避免的重點上。
“有一段時間了吧,具體我也記不清了……”
“是嗎?”衛靳淡淡掃了渾身不自在的景夜一眼,竟然不緊不慢地拿出手機開始打電話,“喂,是的,她回來了……對,現在就在我對麵坐著……好的,那麼我們回頭見麵再說。”
簡短的幾句後,衛靳無比泰然地掐斷了電話,抬頭直視景夜:“你知道剛才這個電話是打給誰的吧?”
“程嶼。”
“還好你沒有故意扯一些奇怪的名字,否則我真不保證自己會不會掐死你。”衛靳深深吸了口氣,擠出一個並不好看的微笑。
“不會的,我沒有那麼無聊。”
“是麼,那既然你這麼坦然,回來後為什麼不敢聯係我們?”衛靳的目光灼灼,逼視著景夜,景夜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窒息。
又沉默了一陣,景夜抿了抿嘴唇,勉強地笑了:“我想了很久,不聯係你們,是為了大家好。”
“景夜,你不要太過分!我還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開始走普度眾生的聖母路線了,你明明是個……”
“是個壞女人。”景夜歎了口氣,“所以……你不要逼我。”
“是你在逼自己才對。”
“就當我在逼自己好了,”景夜無心在這個問題上同他爭出高下,“我隻想問你一件事……她現在好嗎?”
“你說誰?”衛靳裝傻。
“我說了,你不要逼我……”
“好,我不逼你,”見到景夜頹然的樣子,衛靳於心不忍,“她在裏麵很好,和譚禹城的事情也有轉機,你不用太擔心。”
“那就好。”景夜終於綻放出一個笑容。
“說完別人的事,現在我想問關於你的問題,你回來以後住在哪裏?”
“我老板家,剛才你看到的那個人,就是我現在的老板,我是他的助理。”
“謝亞文?就是我今天要拍的那個目中無人的小混球?”
“他就是嘴巴壞了一點,人倒還好,你不用這麼說他。”
“這不是重點,”衛靳抓抓頭發,不由得變得煩躁起來,“你們又不熟悉,你隻是他助理,住在他家,不大好吧……既然你暫時沒地方住,要不要先搬到我這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