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過什麼?”景夜的表情陡然間變得凝重,目不轉睛地盯著程嶼。
“八月份的時候,我去了南沙群島,對,我知道你就會是這個表情,你一定沒有想到,你隨便寫在信裏的話,我真的會去履行吧……現在你一定很好奇那個答案對嗎?可是很遺憾,那天海上的風浪太大,到最後,我也不知道那座島嶼沉沒沒有,所以,我的答案是沒有答案。”
有那麼一瞬間,景夜眼中的光逐漸亮了起來,然而,在程嶼娓娓道出那個答案後,一切又悄無聲息地熄滅了。
仿佛沉默了一個世紀那麼久,景夜扭頭:“謝亞文在找我了……我過去看看。”
“可是景夜,”在璀璨的光線下,幾乎站成一尊雕塑的程嶼望著景夜的背影幽幽道,“沒有那個答案又有什麼關係?在那個狂風肆虐波濤洶湧的海上,我的腦子裏隻裝著一句話,那就是,我們在一起就夠了。”
景夜的身體明顯顫抖了一下,在這開著中央空調的房間裏,她竟然覺得冷,就連思維,也跟著被凍結起來。
那時她還不知道,那將會是她最後一次見到程嶼——在她幾乎要鬆口,應允他們之間唯一的轉機的時刻。
【3】
藍田回來的時候,景夜還在抱著被子發呆。不得不承認,程嶼剛才的一席話震撼了她,她那樣執著於某種結果與答案,卻未曾想過,也許重要的不僅僅是那個終點,還包括攜手走過的所有甘苦過程。
是啊,這世上足足六十億人,能有一個叫人過目不忘,能有一個是一時無兩,已是何其幸運,再糾結其他,豈不是太奢侈。
藍田破門而入的時候景夜正準備起身換衣服,她還沒有積攢夠足夠的勇氣回頭,但至少可以鼓起勇氣和程嶼見一麵,說不定一切會打開新局麵……正當景夜這樣胡亂想著的時候,藍田滿身的血汙卻讓景夜瞬間清醒了過來。
看著滿臉絕望和驚恐的藍田,景夜的牙齒開始打顫,一種不祥的預感瞬間湧上心頭:“你……這到底是怎麼了?”
讓我們把時間撥回兩小時前,在景夜丟盔棄甲匆匆離開會場後,藍田則端坐在C城公認最豪華的酒吧裏,和藍家最大的對手K叔一起上演著一場亂鬥。
關於K叔和爸爸的恩怨,據家裏的叔伯所言,可以追溯到自己出生以前,無非是利益上的爭奪,但明麵上又不能太過,時間久了,自然暗湧無限。藍田從小便被爸爸教誨不要跑去別人的地方撒野,然而被陸越氣昏頭的她哪裏還記得這些禁忌。當然是怎麼讓陸越上火怎麼來,怎麼讓陸越頭疼怎麼搞。
而藍田之所以這麼火大,很大部分原因是陸越公然對外隱瞞爸爸的病情,明明已經脫離危險回家靜養,陸越竟然還好意思夥同其他人來騙自己說爸爸還在住院。藍田當然知道陸越這樣做是為了讓自己心軟乖乖回家,但陸越卻不知道,這樣的行為很有可能引發的另一個結果是,激起藍田更大的反彈——就好比今晚,藍田跑去K叔的地方瞎攪合。
鑒於藍田原本便是鐵了心要找事,所以陣仗鬧得很大,嚇跑了一群客人。
生意秩序被擾亂,管事的很光火,親自過來查看情況,不知是誰眼尖先認出藍田,趕緊和K叔打了報備,而後開始大麵積清場,準備趁亂報複一把。
當然藍田也不是吃素長大的,一番折騰下來,總算趁亂逃出去,呼呼喝喝被一群家夥追趕在街上。
程嶼就是那時走出會場大門的,本來那家會所就離今晚的答謝會會場不遠,隻見藍田氣勢洶洶地朝自己撲過來,程嶼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猛地撞倒在一旁。
“閃開啊!”眼看自己波及無辜,藍田不由得氣急敗壞地喊。然而令藍田沒想到的是,眼前這個長得人模人樣的家夥竟然腦子有問題,非但沒有避之唯恐不及,還傻乎乎地表示要幫自己拖住對方:“你趕緊走,這裏我盡量攔著!還看什麼看?沒時間讓你發呆了!我這麼做,就當是還他人情了!”
說罷,程嶼猛推了藍田一把,自己則擋在了路中間。
“……你是說,有個穿西裝的,比你大不了多少的家夥,從那家會所裏走出來了,還幫了你,是吧?”
“是。”
“那他長什麼樣子?”
“嗯,就是短頭發,大概這麼高……”藍田竭盡全力想要描述出程嶼的模樣。
“我想,”景夜深吸了口氣,狠狠擦了擦瘋狂湧出的眼淚,“不管你願意與否,我們都需要找一下陸越了,因為今晚救你的那個人,很可能是我最愛的那個人,如果他有什麼事,我想,這一輩子我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4】
在給陸越打過電話後,景夜和藍田靜靜地坐在床上,等待陸越的到來。
四周一下子靜得出奇,良久,藍田伸出手摸了摸景夜的眼睛:“你……還在哭嗎?”
“沒有。”景夜的聲音悶悶的,已恢複冷靜。
“是麼,不管我說的話是不是廢話,我都要說,真是對不起……如果沒有我,就不會發生這些事了……我從沒有見過程嶼的照片,如果我知道是他,一定不會讓他趟這趟渾水的……對不起。”
“笨蛋啊你,現在重要的不是誰對不起誰,而是他有沒有事……陸越大概什麼時候能來?”
“就快了吧,”藍田悲傷地閉上眼睛,“他說已經在路上了……所以說,還有三十分鍾,我就要徹徹底底地放棄他了。我決定收回我的那個賭咒,不管他有沒有走遍半個地球找我,這輩子他都不會是屬於我的,我已經認命了……本來我們之間的關係就隻能這樣,不能進,不肯退,不可以有其他方式。”
“喂,藍田,既然我們一起落到了這個地步,你介不介意說一說你和陸越的事?我很好奇,因為就在你在墨爾本失蹤的那段時間裏,他半脅迫的把我逼回了國,讓我不得不重新麵對那個人。我想知道,他這麼做的初衷是什麼?”
“大概是希望我明白,我這樣任性下去沒有好結果吧,在圖瓦盧,我隻和你一個人相熟,如果你回來了,很大程度上我會亂了陣腳,這正中他的下懷……這麼久了,他還是狡猾得要死,隻有我一直沒有長進,隻會惹是生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