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些對於賽羅來說相當自然的思想指導下,他周圍的人們從不缺少愉快的消遣。正是在這樣的宜人環境中,一天威廉突然收到了一封蓋著黑色印章的信。威爾納的封印預示著這是個不幸的消息;短短幾句話報告他父親逝世了,令威廉吃驚非小。他父親得了急病,沒過多久便撒手而去,留下來的家事卻都井井有條。
這意想不到的噩耗叫威廉痛徹心脾。他深深感到,人對自己親友的感情遲鈍麻木,當他們還和你共享天年的時候,你總不把他們當回事;等到這美好的親情關係至少是今生不複存在了,你才知道後悔莫及。對父親這位好人早早辭世的悲痛,隻是由於感到他在這世上原本愛好不多,隻是由於確信他很少有什麼享受,才得到了些許的緩解。
威廉很快轉而考慮起自己的情況來,不禁深感不安。一個人的處境如果受外界影響而發生重大改變,自己卻未做好在感情和思想上去適應的準備,那是再冒險不過的了。隨後便會出現一個非常時期,人越是覺察不到自己尚未具備對付新情況的能力,碰到的矛盾也越大。
一時間,威廉發現自己已無所牽掛,但與此同時又猶豫不決,沒了主意。他的思想高貴,意圖單純,他的誌向似乎也無可指責。這一切,他都可以相當放心地對自己講;隻是他也有足夠的機會發現自己經驗缺乏,因此對別人的經驗以及他從這些經驗中信心十足地引出的結論,給予了過高的重視,以致越來越墮入歧途。為了彌補自己的缺陷,他相信第一件該做的事是,把書中和談話中所有值得思索的東西記錄下來,收集起來。因此,隻要他認為有意思,便把別人和自己的意見和思想乃至於整段整段的談話寫下來,遺憾的是這樣子既記住了真理,也記住了謬誤,以致過久地固守著一個思想乃至於一句格言,反倒拋棄了本身自然的思想和行為方式,常常把別人的燈光當作自己的指路明星,盲目地跟著前進。奧勒莉亞對人的尖刻,他朋友雷提斯對人的冷漠,都過於經常地影響了他的判斷;不過對他更加危險的,卻是雅諾這種人。雅諾思想明澈,對眼前的事物能做出正確而嚴格的評判,不過卻有一個毛病,就是總把個別判斷講得像一般似的,殊不知理性的判斷隻是對個別情況也即在完全特定的條件下才有效,一旦推而論及其他,就已經不正確了。
就這樣,威廉努力想達到內心的和諧一致,結果反倒越來越遠離了有益身心的和諧統一。在如此混亂的心境中,熱情洋溢的他更容易把一切偶然因素都用來支持自己的判斷,結果就使他對自己該做什麼事情更加沒了主意。
賽羅則從威廉父親的死訊撈到了好處,他一天比一天更有理由考慮改組自己的劇團。他要麼與人家續約,可自己又很不樂意,因為團裏那幾個他認為少不了的台柱子越來越不像話;他要麼讓劇團脫胎換骨,他原本所希望的正是如此。
他沒有自己催威廉,而是煽動奧勒莉亞和菲莉涅這樣做。其餘的人渴望找到飯碗,也同樣不讓咱們朋友安寧,於是威廉就狼狽地站在了岔路口。誰想得到呢,威爾納一封原本目的相反的來信,結果倒加速了他做出決斷。我們且略去開頭,稍作刪節,把這封信抄錄在下麵。
在這些對於賽羅來說相當自然的思想指導下,他周圍的人們從不缺少愉快的消遣。正是在這樣的宜人環境中,一天威廉突然收到了一封蓋著黑色印章的信。威爾納的封印預示著這是個不幸的消息;短短幾句話報告他父親逝世了,令威廉吃驚非小。他父親得了急病,沒過多久便撒手而去,留下來的家事卻都井井有條。